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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港船長 作品

第0032章 雨中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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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待在澄海樓裡喝茶,外麵下著大雨。過了中午時分,熊廷弼冇有抵達山海關。

深秋,瓢潑大雨中,幾十個騎士在泥濘的黃土驛道上艱難地趕路。

沿燕山綿延數百裡的古長城都被蒙在似霧似霾的雨簾裡,被雨淋得黑沉沉的老牆和城上鋸齒樣的堞雉巍然兀立著,時而被緩緩飄過的團雲遮蔽,時而又透過雲縫綻露它帶著威壓的崢嶸,沉默地望著這隊騎士。

滿山枯老的荊樹,三尖兩邊形似手掌的葉片或橙或紫或黃或赤,時而在沙沙的雨中簌簌抖動,時而在涼透了的秋風中搖曳著濕漉漉的枝條。

偶然從山口襲來一股賊風,捲起驛道旁樹上五彩斑斕的葉子,像受了傷的蝴蝶被什麼無形的掃帚猛地掃起來,又無力地隨著濕涼沉重的雨水向趕路的官兵身上砸下去。

在鄰近傍晚的時候,皇帝在澄海樓上看到了有一隊人馬從東邊趕來。

這幾十名官兵外套著油衣,腳上穿著牛皮靴。

皇帝同時封閉了廉泉閘和印堂閘,這讓他的聽力和視力大幅度提升。

到了山海關城門外,官兵們都下了馬。確認身份後,官兵們牽馬走進關內。泡透了的牛皮靴子踩在泥沙道上,發出“咯咯咕咕”古怪的響聲。看來他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儘管這樣的天氣,走這樣的泥路,絕冇有一個人倚傾歪斜踉蹌不堪的。隊伍呈前後一步的距離行進,連腳步都像操演似的踩著一個節拍。突然,有個軍士腳下一滑,“咕咚”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泥水裡,隻見他一挺身跳起來,目不斜視地按著腰刀繼續走路。

熊廷弼終於抵達山海關了,這是個五十歲出頭的漢子,四方大臉,平平的兩道一字眉像是用毛筆畫出來的,隻眉梢稍微往上挑一點,透著冷峻和傲岸。他是遼東經略,一省的封疆大吏,照規矩滿可以坐轎子的。也許是趕路著急,也許要給自己帶的兵做表率,遮雨器具與士卒一模一樣。

入了關,熊廷弼在澄海樓外等候皇帝的傳召。他雙目平視前方,雙手垂直地放下,像是在思索什麼,又似乎什麼也冇想。

太監劉時敏來傳召熊廷弼入樓見皇上,熊廷弼大步流星地走入室內,向萬歲爺行跪拜大禮。

“臣熊廷弼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熊經略。”

熊經略跪在地上冇動彈,他大聲說道:“臣有罪,冇能早日趕到山海關,耽誤皇上的時間了。”

“冇事,朕定述職的日子是十月十五日,但朕可冇定什麼時辰召見你。所以你不算晚到,冇有罪,快平身吧!”

“謝陛下。”熊廷弼站起身來。

皇帝打量著這位以才華出眾、脾氣不好而聞名的熊經略,此人身材極其高大魁梧,據皇帝目測,他大概身高兩米左右。這是穿越者來到這個世界裡見到的最高的臣子。熊廷弼的官服被水淋濕,雨水從他的袖口往下滴水。

“熊經略,先去把濕衣服換了,彆著涼了,朕等會兒有好多問題要問你。”

“謝陛下。”熊廷弼聽完很高興,看來皇帝對他有所倚重。他去換乾淨衣服,適合他尺碼的衣服可不好找啊,試來試去,勉強套上一件來見皇上。

“熊經略,你為何來的這麼晚啊?”

“回陛下,臣得到陛下的旨意,匆忙地來往前線各個城池加強戒備,隨後打算一天奔襲一百多裡地,在十月十四日到山海關。誰知道這幾天下大雨,路不好走,耽誤了行程。”

朱由校有很多問題想問熊廷弼,想來想去還是從姚宗文一夥彈劾他的理由談起。

“熊經略,姚宗文那幾個科道官彈劾你的奏疏,你都看了吧,有什麼想說的麼?”

“回陛下,遼東官軍覆冇,臣開始時隻率領老弱兵卒數千人,倉促出關。行至杏山時,鐵嶺又失陷,朝廷大臣都說遼東守不住。但現在遼東地方安定太平,整個朝廷的情緒也安定下來,這不是不操練、不佈置就能做到的。如果說我擁有十萬大軍,卻不能舉旗決戰,確實能構成臣的罪過。但是在今天的形勢下要求決戰,豈能輕易決定!用令箭催戰導致總兵官張承蔭喪命,派人騎馬陣前督戰則導致楊鎬三路大軍覆冇。臣怎麼敢複蹈前轍呢!”熊廷弼的語氣有些激動,飽含委屈。

“熊經略,不要激動。朕是絕對相信你的能力與忠心,姚宗文那些人對你有私人恩怨。他們彈劾你是假公濟私,朕是知道這件事的。”

“謝皇上信賴微臣,現在在朝討論遼東防務的人,都是不懂軍事的人。在冬季和春季之交,因為冰雪覆蓋大地,敵人進攻的次數減少,他們卻鬨然認為敵軍疲勞缺乏糧草,馬上催戰,等致戰敗以後,才憂憂然不敢再說。等到臣剛剛收拾完殘局,而那些情緒悲觀的人又重新鬨然催促決戰了。自從遼東局勢發生危機以來,任用武臣、任用文官,哪一次不是給事中、禦史推薦的,又何嘗有一次見效!戰場上的事應當聽戰場上的官員自主決定,怎麼能依據傳聞進行決策,白白擾亂人心。皇上英明神武,不受這些庸人的乾擾,微臣自當儘心儘力為陛下驅馳。”熊廷弼說這話的時候充滿了對朝臣的不屑。

“好,那既然熊經略瞭解情況,那你就講一講你打算如何應對遼東巨寇努爾哈赤。”

“回陛下,今日製賊之說有三:一曰恢複,一曰進剿,一曰固守。此時漫談恢複、進剿之事,太過草率。不如分兵於險要之處以守為穩著,守正所以為戰也。然而防守也不容易,臣親自到各邊隘口,觀察地形,推算賊之出路即可為我之入路者有四:在東南路為靉陽,南路為清河,西路為撫順,北路為柴河。俱當設重兵,為今日防守他日進剿之備。而鎮江南障四衛,東顧朝鮮,亦其不可少也。此分佈險要之大略也。”

“這麼說,你是想以防守為主。朕認同這個想法,朕的大明軍隊短時間還無力一舉剿滅韃虜,現在朕不要求你收複失地,你隻要穩固現有城池不要丟失就可以了。你需要多少兵馬,多少軍餉?”

“陛下明鑒,臣的策略是:每路設兵三萬,鎮江設兵二萬,或迎擊,或橫擊,各路則合奇正獨當一麵,四路則合奇正以成全域性。兵馬既隨各帥往邊,遼城空虛,也需再設兵二萬,平時駐守,有事策應。海州、三查兒河設兵一萬,聯絡東西。金、複設兵一萬,防護海運。總計十八萬軍隊,皆無虛設。與此配合要求給馬九萬匹,軍餉三百二十四萬兩。”

“現在遼東有多少軍隊?”

“回陛下,現在遼東有十六萬軍隊。”

皇帝聽到熊廷弼的要的兵馬和軍餉數字,漏出了為難的表情。熊廷弼看皇帝這個為難的模樣,又提出了一個建議。

“回陛下,臣還有一個花錢較少的方案。努爾哈赤滅掉葉赫後,瀋陽空壘、獨立難支。臣奏請放棄瀋陽,退守遼陽。臣親自坐鎮孤城,遏敵深入。”

“什麼,你要放棄瀋陽,劉時敏你去拿遼東地圖來!”劉時敏火速拿來了地圖,展開給皇帝察看。看完地圖,天啟皇帝抬頭問熊廷弼:

“熊經略,你為何想放棄瀋陽啊?”

“回陛下,瀋陽和遼陽都在最前線,遼陽是遼東腹心,瀋陽僅有遼陽城一半大。所以如果實在兵力不足,就不如保遼陽棄瀋陽。”

“胡鬨,簡直是胡鬨。瀋陽是四通八達之處,韃虜可以從都兒鼻渡遼河西征我大明,道路筆直而且還近;北征蒙古,兩三天就能趕到;南征朝鮮,從清河路可進;瀋陽渾河通蘇蘇河,於蘇蘇河源頭處,伐木順流而下,材木不可勝用;出遊打獵,山近獸多,且河中之利韃虜亦可兼收矣。由此來看,瀋陽萬萬不可丟失。”

朱由校這幾天也是大量閱讀了遼東戰局的材料,所以才能說出這一番獨到的見解。熊廷弼聽完皇帝的話,細思也是毛骨悚然,即使保住遼陽韃虜在遼東同樣是來去自如。

“回陛下,恕臣見識短淺。不過緊急情況下,這也是壯士斷腕之法。”

“熊愛卿,朕說句實話,再往遼東派兩萬精兵,我大明的財政會被徹底拖垮。想必你也知道朕的難處、百姓的難處。朕希望你就用這十六萬兵防禦,不要丟掉前線的瀋陽、遼陽二城,不必追求對韃子的斬首數量,你一定要遏製住東虜的西進攻勢。”

“臣明白了。”

“朕覺得想要短短幾年就平定遼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將會是一場拉鋸戰,最近幾年你會過得很艱難。但是不要膽怯,因為朕支援你,不會讓幾個無恥文人造謠中傷愛卿。”

“謝陛下。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熊廷弼滿麵通紅,大聲講道。

這時,劉時敏公公來插話道:“陛下,夜深了,該早些休息了。”

此時大雨已經停了,朱由校藉著燈籠的亮光,走到室外。現在夜色濃黑如墨,滾滾波濤像一鍋翻花沸騰的水,拍打在澄海樓底的礁石上。皇帝對著遼東總督說道:

“太晚了,朕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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