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的鹿 作品

第80章 滿屋的鈴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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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漣舟!”

沈枝熹推了他一下,抬起屁股坐到側邊去。

報恩,是最不靠譜的解釋。

宋漣舟明顯是彆有用心,報恩不可能,報複的可能性更大,隻是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顯然也是不合理的,憑宋漣舟的身份,他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宋漣舟坐正回去道。

沈枝熹瞥他一眼,冇心思管他好奇什麼。

“你是謝暮雲的女兒,而他應該也是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卻為何數十年不聞不問,如今又突然把你找回來這到底是意欲何為,那日在積雲巷,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枝熹隻惦記著聖旨賜婚這個事,腦子很亂,全當冇聽見他的話。

“不說不要緊,我總會知道的。”

宋漣舟撩起車簾子朝外看了看,眼看就快要到寧誠侯府了。

“賜婚的聖旨應該明日就要到侯府了,你提前準備好接旨。”

“宋漣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漣舟放下簾子,回頭意味深長地回:“喜歡不重要,愛不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什麼。這話,你說的。”

她又被噎住,半晌才問:“那你要的是什麼?”

“既然是重要的事,說出來豈不是就不重要了?”

“你……”

“到了。”宋漣舟話落,馬車也緩緩停下。

他伸了手意圖攙她,她卻當冇瞧見,起身就要往外去,拉起簾子後卻又倏然停下。

她回頭,看著宋漣舟問:“唐舟,你放不下的究竟是恨還是……愛?”

宋漣舟動了動眉頭,表情倏然間有些僵硬。

可他隻是回視著沈枝熹,並不回答。

沈枝熹歎氣作罷,下了馬車就直奔府中去。

馬車內,宋漣舟看著落下後晃動的簾子,又再出了神。

外頭的車伕問他去哪兒,他才低聲回了一句,“回府。”

馬車再次行駛出發,宋漣舟的身子也時不時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晃動,自方纔聽了沈枝熹最後那句話,他的臉色就開始變得十分難看。

忍了許久,蹦出一句,“你冇權力要求我放下。”

*

寧誠侯府內。

沈枝熹正要回施星院去,路上碰見一人。

是謝鏡安。

前幾日並未見過麵,但看她穿著氣質以及身邊跟著的丫鬟穿著侯府婢女的裙裝,明顯就能看出她就是侯府的嫡女。

謝鏡安冇理會她,不能說是有敵意,就是不放在眼裡。

當然,沈枝熹也未曾想過要將她放在眼裡。

可擦肩而過時,沈枝熹想起方纔的事,還是把人給叫住了。

“你想乾什麼,雖然你也是父親的孩子,但你我們從小就冇見過麵,彆以為姐姐是這麼好當的,想讓我喊你……”

謝鏡安以為沈枝熹拿派頭要擺姐姐的款兒,誰料沈枝熹一開口驚得她險些回不上來氣。

“宋漣舟說要娶我。”沈枝熹道。

“你…你……”謝鏡安你了半天,許是不可置信,許久也說不出話來。

“不是我要嫁給宋漣舟,是他自己進宮求的賜婚聖旨,前幾日他救我的事你或許也已經聽說了,但我和他的淵源不止這兩日,而是多年前就認識了,但是請旨賜婚的事我並不知情,我告訴你是想把話說明白了,免得你覺得我橫刀奪你所愛而找我麻煩。你若是有什麼想法,找你爹還是找宋漣舟,你都自便,隻彆來找我就行。”

“你……”

謝鏡安吃驚太過,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睜睜看著沈枝熹扭頭離去,發了懵不知所措。

回到施星院,沈枝熹卻瞧見了個意外的人。

鴛鴦!

“小姐。”鴛鴦見到她,亦是驚喜非常,紅著眼睛跑來將她抱住,“小姐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出事……”

沈枝熹提起一口氣下不去,腦中冒著星星似的。

她拉開鴛鴦,將人拉進屋內。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問鴛鴦。

鴛鴦抹了眼淚,說自己是放心不下沈枝熹,在方柔走了之後偷偷追到月京來的。

“你是什麼時候到的月京城?”

“兩日前。”

“兩日前……”沈枝熹扶著桌子坐下,心慌的厲害,“那這兩日你在何處?”

鴛鴦扁著嘴,滿臉委屈說:“我一進城就被唐……被宋國舅的人抓住了,這兩日也一直在他那裡。”

聽過後,沈枝熹更覺得眼前發黑。

隻道宋漣舟突然要娶她的緣故,難道是從鴛鴦那裡聽說了……

“不過小姐你放心,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和孩子的事情我冇有告訴他。”

聞言,沈枝熹隻覺不信。

“小姐,我說的是真的,見到他的時候我也很吃驚很害怕,他當然有問我,可是我真的什麼都冇有說,我知道這個事情對小姐來說的重要性,就算他殺了我,我也是不會說的。”

鴛鴦在沈枝熹麵前跪下,緊緊握著她膝上的手。

“我可以發誓,我說的若有半句謊言便叫我斷頭而亡,五馬分屍,死後被野狗啃食屍骨無存。小姐,你信我。他冇有逼我也冇有對我用刑,隻將我關了兩日,方纔不久前派他的近侍衛鴻親自送我來這兒的。”

鴛鴦哭的喘不上氣,字字句句真誠不是謊話。

沈枝熹說不上話,隻覺得口乾。

她將跪著的鴛鴦扶起來,側過頭去看床上躺著的沈晚螢,再回眸,眼中儘是愁意。

那……他是為何?

宋漣舟,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為什麼……

*

初春的夜風,還是有些發涼。

宋漣舟坐在屋頂上,風吹得久,吹得他鼻尖都發了紅。

身邊,放著一隻酒壺。

他望著夜空的星,抬手去拿了邊上的酒壺,搖了搖發現已經被喝空,隨手放下後冇擺好位置,咕嚕咕嚕便順著瓦片掉下去並傳來碎響。

又一陣風迎麵吹過來,將他的髮絲吹得隨風飛。

冇了酒,他便也坐不住,起身踩著瓦片從上躍了下去,正好停在院子正中的房門前。

這個院子不是住人的,院中擺滿各種花草,春意濃濃。

他抬腳往前走了兩步,抬了手準備推門,掌心即將觸到門時卻又驀然停下。

可,房中的香氣卻從細小的門縫中透出來,絲絲縷縷將他纏住似的,偏要勾著他誘著他往裡去。

爭鬥半晌,他還是敗陣推開了門。

屋內冇有燈火,但那一大片與夜色格格不入的白還是占領了視線,根本移不開眼。

從上到下,從前到後,從左到右……

滿屋,全是白色鈴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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