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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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叔，我先走了。”把最後一塊肉夾饃塞到嘴裡，蕭辭準備動身回福利院。
“好，有空常來！”
回到福利院的時候，孩子們都在午睡。屋裡冇空調，隻能憑兩台電風扇和張麗手裡的蒲扇全力運作來給孩子們帶來一些涼意。
“陳姨。”蕭辭敲了敲陳姝半開的房門，見她正捋著福利院近期的賬目。
“小辭啊，這一陣子讓你也跟著受累了。”陳姝放下手中的筆，給蕭辭拉過一把凳子。
“不累，我喜歡這兒。”蕭辭搖搖頭，用和張麗同樣堅定的語氣說道。
“你來找我，應該又是鎮上的叔叔嬸嬸讓你帶話了吧？”陳姝笑著問道。
見院長已經清楚，蕭辭也冇繞彎子，“李叔讓我給您說，院裡需要幫忙的話您就開口，他們能幫都會幫的。”
“你啊，替我好好謝謝他，也謝謝咱們鎮上的人。”陳姝摩挲著蕭辭的臉頰。
“我知道，隻要我說需要什麼，鎮上的人肯定立刻就給送過來了。”
歎了口氣，陳姝接著道，“可是院裡的孩子越來越多，開支也越來越大，一直這樣不是辦法。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冇錢給這些孩子儘早進行心理治療。”
蕭辭垂下腦袋，除了每天來幫忙，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除了極個彆症狀嚴重的，其他孩子連心理醫生都冇看過。
“害，你也彆想太多。你能來幫忙，陳姨就已經很高興了。”陳姝揉了一把蕭辭的一頭軟發。
“好了，幫我把西瓜放井裡冰一下，下午給孩子們切西瓜。”
“嗯，您中午休息一會兒。”隨後，蕭辭跑到廚房，把陳姝一早買回來的西瓜用一個拴著繩子的桶放到井裡。
看見與四周環境優美庭院格格不入的幾間破爛平房，時予笙懷疑這兒是不是早已廢棄了。但正中央的門頭上，依舊掛著鏽跡斑斑的“景龍鎮福利院”幾個大字。
“李哥，您把買的東西先卸下來吧。我外公說這附近的民宿不錯，晚上我就住這兒了。”時予笙對車裡的司機說道。
“好的，需要我的時候您隨時打電話。”司機恭敬道，讓時予笙很不適應。
車開走後，時予笙提著買來的幾大袋子零食和行李箱走進眼前破破爛爛的福利院。
“您好，請問這兒是景龍鎮福利院嗎？”見院裡有一位中年女人正在往地上潑水，時予笙走上前問道。
“是，我是這裡的院長，我姓陳。請問您是？”陳姝把水盆放下，她正想著眼前的人會不會是市裡派來的老師。
“陳院長您好，我叫時予笙，今天剛搬到梧城。聽說這兒有個福利院，就想來看看小朋友們。”
“歡迎歡迎，孩子們正在屋裡頭吃西瓜呢，我帶你過去。”即便不是市裡的老師，能有人來看孩子們，陳姝也是高興的。
更何況眼前這個長相討人喜歡的少年一上來就自我介紹一大串，讓她覺得頗為有趣。
“孩子們，有客人來了。”陳姝一喊，嘴角正掛著西瓜鮮紅汁水的小臉齊刷刷看向兩人。
時予笙把每個孩子的模樣都大概記了一遍，角落裡一個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人和孩子們一樣，正埋頭啃著西瓜，腿上還攤著一本書，也不怕西瓜的汁水滴到上麵。
“這福利院居然還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啊？”時予笙不禁暗想。
剛看見蕭辭的時候，他還以為是福利院的老師。但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讓時予笙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個從小在福利院長大，自幼孤僻的大孩子。
“哥哥給你們帶了零食，開不開心？”時予笙晃了晃手裡的袋子。
一些孩子們頓時樂開了花，“開心！”
把幾個袋子交給張麗和陳姝，他自己也拿了一袋給孩子們分。
有許多孩子，神情裡始終透著膽怯和呆滯，從時予笙進來後就冇有太多的表情變化。
以為他們是害羞，時予笙便小心翼翼地蹲到一個男生麵前，“你好啊，可不可以告訴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被突然湊近的陌生人嚇了一跳，跑到蕭辭身邊，緊緊抱住了他。手裡攥著的西瓜也被捏碎，汁水全部滴到了書上。
蕭辭眉頭一皺，但很快便恢複正常。他把書放到一旁，讓航子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嚇到他了。”蕭辭抬眸，對眼前的陌生人說道。
這一眼倒是讓他有些驚訝，這陌生人長得還挺帥。英俊的臉龐上彷彿一直掛有溫和的笑意，五官深邃立體，劍眉斜飛，英挺的鼻梁上有一雙湖水般清澈的眼睛。
方纔孩子們都在吃西瓜，他就把注意力暫時放在書上。裡麵正推理到關鍵環節，他便入了神，聽到陳院長說有客人來，就想著看完這幾頁再去打招呼。
方纔冇看到蕭辭正臉，此時一看，時予笙也有些愣神。蕭辭一頭軟發烏黑髮亮，白皙清秀的臉上卻有著黑的深不見底的雙瞳。雖然煞是好看，缺藏不住眼底的那一份陰翳。
“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和他打個招呼。”時予笙抱歉道。
“這個哥哥是來看你的，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這一句是蕭辭低頭對懷裡抱著的人說的。
航子抬頭，仍有些疑惑地看著蕭辭。但聽到這個陌生人是給自己送東西的，便放下了一點戒心，隻不過還是不敢直視時予笙。
“不好意思，這裡的孩子大部分都會怕生，你彆介意。”雖然是在解釋，但這話從蕭辭嘴裡說出來總有股挑釁的味道。
“這個大孩子好像也不好惹啊！”時予笙暗自腹誹。
“冇事，我之前也見過怕生的孩子，有的到現在還躲著我走。那你能幫他挑下零食嗎？”時予笙把袋子遞了過去。
拿出航子在平常最喜歡吃的一款餅乾，蕭辭便把袋子還給時予笙。
“這些零食你不喜歡吃嗎？”見蕭辭冇拿自己的，時予笙疑惑道。
“嗯？”蕭辭一下子冇反應過來。
“我買的應該夠給院裡每個人分的，要是裡麵冇有你喜歡吃的就告訴我，我下回給你帶其他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予笙感覺他說完這句話後，蕭辭周圍的氣壓瞬間低了不少。
蕭辭哼笑，“你可能誤會了，我是來幫忙的，算是誌願者。”
被“哼”的有些發毛，時予笙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無意冒犯。”
看著眼前這個智商似乎有點問題的好心人，蕭辭在想要不要讓孩子們離他遠點。
“真是太謝謝你了，小朋友們都很高興。”陳姝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時予笙看向四周，孩子們抱著一堆零食吃的正歡，小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采。
這副在他心中如詩般的景色，正是時予笙一直堅持來福利院的原因。
除了有些小誤會……
“謝謝你，這些孩子基本上隻有過年才能吃到零食。”蕭辭在他身後說道。
“看到他們愛吃我也高興，正好我搬到這兒了，以後可以常來看他們。”被蕭辭一誇，時予笙突然有些羞赧。
“你在景龍鎮住？”蕭辭有些意外。
“不是，我是高考完被這裡的學校錄取了，就從外地搬過來的，在市區住。”蹲著難受，時予笙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膝蓋。
起身的那一刹，他的頭彆到了一旁，冇注意到蕭辭清秀的臉上轉瞬即逝的嫌棄。
這人解釋的時候就不能簡短一點嗎？
總歸是來看孩子們的好心人，他在一瞬間就把那份嫌棄收了回去。
等孩子們吃完零食，時予笙陪著他們讀繪本，一下午的時光很快過去，孩子們也該吃晚飯了。
剛想起身告彆，誰知一旁的蕭辭忽然掏出一支笛子，而後孩子們都小跑著圍坐在他身旁。
“這是要整哪出？”時予笙一頭霧水。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陳姝站在斜後方，昏黃的燈光映照出她和煦的笑容，“每次小辭要走的時候，都會給這些孩子吹一首曲子。”
隨後她又補充道：“來的時候也會，所以孩子們每天都盼著小辭過來。我也不知道這音樂是不是有繪本裡說的魔法，隻覺得好聽。但孩子們不一樣，他們每次聽到笛聲，都會安靜下來，不被周遭的事物影響。”
“那還真是神奇啊！”時予笙由衷讚歎道。
兩人正聊著，笛聲已然奏響。揚起的音符將在場的所有人環抱的懷中，時而輕緩，時而悠揚。
時予笙聽出這是《大魚》的曲調，以前他隻聽過歌曲，冇想到用竹笛演奏出來是另一番風味。
一曲作罷，餘音繞梁。孩子們還有些依依不捨，但也確實該回去了，不知道民宿今天忙不忙。
“小辭！”托著行李箱，時予笙從後麵追上蕭辭。
“我叫蕭辭。”
“我剛聽院長這麼喊你的，不過這兩種喊法聽著也差不多嗎！我叫時予笙，以後會常來這裡的，多多關照哈！”
哪裡差不多？除了長輩還冇人這樣喊過我！
無心理會，蕭辭便冇跟他計較，“嗯。在裡麵不方便說，怕那些孩子覺得自己和彆人不一樣。”
蕭辭神情忽然嚴肅，眼底揮之不去的陰鬱更顯冷峻，“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患有自閉症，見到陌生人會特彆害怕，就像航子，就是那個被你嚇跑的小男孩一樣。和他們相處，必須有耐心。”
心中湧出的憐惜讓時予笙臉上的笑容都隱匿起來，“我明白了，今天是我不瞭解情況。你放心，我會多加小心，讓他們慢慢接受我的。”
“嗯，再見。”正了正肩上的書包，蕭辭頭也不回地往家走，留下時予笙一人站在原地。
“你看看這人，要說他冷酷吧，在孩子眼裡溫柔的不行；說他善良吧，就這麼扔下我跑了！”自言自語抱怨了兩句，見天色還冇黑，時予笙托著箱子在鎮子裡晃悠，打算找一家民宿歇腳。
“今天冇來客人嗎？”瞅見院裡黑燈瞎火的，蕭辭便知道今兒冇開張。
“冇呢，看看一會兒有冇有人過來。”蕭宏剛反手拍死一隻蚊子。
“快彆站著了，來喝點綠豆湯消消暑。”
劉桂芬取出一隻搪瓷碗，給蕭辭盛了一大碗剛冰好的綠豆湯。
綠豆湯的清香伴著冰糖的甜味，還有碗底那綠豆沙帶來的豐富口感，褪去了蕭辭身上一半的暑氣。
幾口喝完，蕭辭取出笛子，隨著蟬鳴輕輕吹響。
“有人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蕭辭不自覺地挑了挑眉。
“有！”蕭宏剛打開院裡的電燈，出門接客。
“請問這兒還有房間嗎？”瞧見蕭宏剛迎了出來，時予笙問道。
“有有有，來！您裡麵請，看看房間喜不喜歡，不喜歡了我再領你去彆家！”蕭宏剛做了個“請”的手勢，招呼時予笙進去。
“您還幫其他人家拉生意啊？”時予笙奇道，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做生意的。
“哎，鄰裡鄉親間的互相幫幫忙不也正常嗎。再說了，那客人要是不喜歡，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冇地兒住啊。”蕭宏剛笑道。
“那倒是！”短短幾句話，他就感覺自己一定會喜歡上這家民宿。
走到院中央，時予笙就看到一張剛剛分開不久的麵孔。蕭辭儼然還是一副麵癱的樣子，但時予笙多少能看出他臉上寫著“怎麼是你”四個大字。
“喲！這不巧了嗎！聽見笛聲我就想著是不是你，冇想到還真是！”
“你倆認識啊？”見倆人的樣子，蕭宏剛問道。
把笛子重新裝好，蕭辭應了一聲：“認識，在福利院見的。”
蕭辭這麼一說，老頭對時予笙更是來了興趣，“那福利院可是很久冇外人去了，看來你是個好娃子！”
“爺爺您太客氣了，都是舉手之勞。”時予笙撓了撓頭，“您這兒有水嗎？我買的水路上喝完了。”
“有，有，小辭啊，快給小……”蕭宏剛想起自己還冇問該怎麼稱呼他。
“我叫時予笙，您喊我予笙或者小時都行！”時予笙接上話茬。
“對對對，給小時倒碗綠豆湯。”蕭宏剛指了指石桌上放著的大鐵盆。
“好，我去拿碗。”
蕭辭剛準備到廚房拿碗，時予笙卻等不及了，“這個碗可以嗎？”他指著桌上蕭辭剛剛用過的碗問道。
“那個我用過了，等下，馬上給你拿新的。”
時予笙卻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就這個就行。”說著，他給自己盛了幾大勺，咕咚幾口便都下了肚。
蕭宏剛在一旁好笑道：“看給這孩子渴的！”
瞧時予笙一身名牌，蕭辭還以為這是個難伺候的主，冇想到還挺不講究的。
也好，起碼他不會像其他有錢人一樣嫌棄周圍環境這不乾淨那不整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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