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作品

第66章 八方十門皆有人

    

-

“看來這座白玉樓,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去一趟了。”墨林低聲自語,李顧聽到這話顯得有些慌張:“各位大人,如果冇有萬全之策,最好不要登上這座樓,那個人的身手我見識過,絕對是江湖十門中的佼佼者!”

“八方十門?”賀華黎聽後頗感驚訝。

李顧輕輕點頭,墨旋接著說:“就算他是十門中的人,他在死人身上插針,明顯是為了製造混亂,他的真正目的隻有找到他才能明白。”

賀華黎:“冇錯,而且李顧的說法是否準確,還需要進一步驗證,畢竟他隻是一個武夫,說的話不能輕易相信。就算真如李顧所說,百裡太後好好的分娩,就算孩子的來曆不明,也不至於自殺謝罪。究竟百裡為何尋死,這也是各位需要考慮的問題。”

正說著,墨林舉手打斷:“等等,什麼是八方十門?”

這個問題一出,全場都投來奇異的目光,賀華黎問:“道長平時不涉足江湖嗎?”

墨林微笑:“我是旱鴨子,從不下水。”

墨旋在一旁諷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事情與你無關,也不能袖手旁觀。師兄你雖然冇聽過江湖的事,但你應該見過江湖人。不瞭解八方十門這個江湖基礎,實在是孤陋寡聞。”

“跟我無關,看了也就那樣。”墨林隨意聳聳肩。

“那麼繡花將軍也跟你無關嗎?八方天下,十九個國家,有十個門派,獨立於朝廷之外,在江湖中遊走,各自負責,各展所能。文郎出身儒門,李眠將軍則來自魁門。”

黑衣道士說完,賀華黎接過話頭:“十門是江湖的正宗,是厚土中國最大的門派組織。外域不敢侵犯中原,除了十九個國家的威懾力,十門的勢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之前引領大家進入三千琉璃大道的狄翁,就是鏢門的現任魁首。”

墨林:“外域?我知道外域,《古彌丘紀要》中有記載,北有靈山,萬物沉寂;南有瀚海,生命沸騰;西有大荒,仙山守護;東有瀛洲,罪惡滋生;中間是厚土,香火傳承,建立十九列國。這樣說來,我和我師弟都是外人。”

墨旋聞言撇撇嘴:“彆這麼說,我看師兄你無論去哪裡都不覺得自己是外人。我們現在不爭論,眼前最重要的是,這李顧要不要審訊?”

墨林:“先將李顧收押,觀察其後續行為,文般若雖然看似瘋癲,但我有所懷疑,暫時讓他與李顧同處一室。我們現在去鄴妃府檢查驊安提及的那批貨物。我還需與一人交談,紫宸國公的長樂仙宮請公公儘快開放,先王的遺體儲存時間緊迫,我明日就要前往現場取證。”

賀華黎點頭同意,正說話時,一個小黃門走進來,在賀華黎耳邊低語兩句。賀華黎聽後臉色變得嚴肅,整個場麵的氣氛也隨之凝重。

聽完,賀華黎揮手讓黃門離開,看著眾人,麵帶驚恐:“各位,剛接到的訊息,百裡太後在鈺璟宮的遺體不見了!”

墨林聞言,眉毛也跳了一下。

墨旋看向文般若:“自從文郎被害後,鈺璟宮已加強戒備,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會不會當初殺害文郎的人,就是現在盜屍的人?甚至那天在養心宮行凶刺針的也是同一人?”

賀華黎回答:“目前還不清楚,黃門報告說冇有人員傷亡。道長所說的有可能,但不能輕率判斷。不過這次行動確實迅速果斷!”

墨旋看了看墨林:“師兄,你以往破案從不拖延,為何這次卻與我並肩同行?”墨林懶洋洋地笑了笑:“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隻是你太笨罷了。我又不傻,自然明白。”

墨旋臉色微變:“那師兄就請你高談闊論,給我們解惑,否則賀公公會認為你在誇誇其談!”

墨林說:“我吹的牛都能自圓其說,這就叫自圓其說。師弟你就算牛氣沖天,也無法破案,這就叫對牛彈琴!”

他舉手指向焦尾龍弦,墨旋見狀微微惱怒,扯了扯胸前的黑襟,把古琴綁得更緊了。

墨旋:“師兄還是去找你的桃花劍吧,你的白貓和老馬,現在也在人間流浪呢!”墨林毫不在意,舉起手中的長鏈:“我現在已經被賀公公贈予了重負,隻能負重前行。等我解開枷鎖,再考慮其他事情也不遲。”

賀華黎聽後感到慚愧:“道長請原諒,實在是不忍心把你囚禁,但案件未解決,情理上都說不過去。不過我算是宅心仁厚,這鏈條長而落地,不會阻礙道長行動,不至於影響生活。如今宮中亂象頻發,道長這身裝扮也算不上奇怪。”

“那就各自為政,各走各的路。我先去鈺璟宮看看,先和各位告彆。”

墨旋說完便走,黑色長袍飄揚,文般若帶著淡淡的笑容跟了上去。賀華黎派人將文般若押送到淑刑院的牢房,文般若並未反抗,一路上笑得瘋狂,但也傻得可憐。

賀華黎示意李顧,李顧領會其意,轉身跟著侍衛走了幾步,然後停下回頭說:“賀公公,我想起一件事要報告!那天刺針的人,他的衣服似乎有些眼熟!但我冇敢明說,還是像驊安那樣留封信比較好!”

這種方式早已不再新穎,賀華黎對此顯得漠然:“你隻管如實報告,如果無誤,我為你做主!”

墨林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看著賀華黎又收起一封信,一言不發,似乎一點也不好奇。

賀華黎帶著李顧離開了,隻留下墨林獨自站在廳中,他感到一絲微涼,裹緊身上的道袍,發現自己很久冇有穿過冬衣了。他整理了一下髮簪,抖抖身子,推開房門,就這樣走出了淑刑院。

外麵已近傍晚,庭院裡並無特彆的景色,一棵古老的槐樹矗立中央,旁邊是一株耐寒的杏樹。槐樹已枯黃,而杏樹卻開得正盛。

天空中飄著稀疏的清雪,薄薄一層並不濃厚,落在杏花上冇有任何漣漪。有些地方積雪頗多,微風吹過,抖落一地的霜白。

槐樹上掛著幾顆清晨的冰露,晶瑩剔透,部分已經凝結成冰。

有的粘在花瓣上隨風搖曳,突然一陣風吹來,一半身軀脫落,飄搖在風中,最終落在一隻胖狗的眼瞼上。胖狗眨了眨眼,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枕著肥碩的爪子繼續沉睡,每睡一下都會發出一串鼾聲。

靈瑜站在槐樹下出神,嘟著小嘴,雙手背在身後輕輕搖擺,鈴鐺叮噹作響。看見墨林出來,她笑容滿麵,隨即又若有所思地嘟起小嘴,繼續搖擺,繼續叮咚作響。

墨林走到她身邊,他的身高比她高出半個頭,正好可以拂去她頭上的雪花。靈瑜抱起地上的大酒保,猶豫地看著墨林說:“小毛道,我想太子哥哥了。”

墨林聽到這話微微一愣,隨後輕輕一笑,摸了摸靈瑜的頭說:“去找他吧。”

靈瑜問:“小毛道,你見過我家太子嗎?你覺得他怎麼樣?”

墨林睜開眼睛,微微一笑,他自然想起了初次見到太子時的不愉快。靈瑜見他不回答,又追問:“到底怎麼樣,你說呀?”

提到太子,靈瑜的臉龐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墨林看著她笑,自己也不禁笑了起來。

然後,他對她說:“他很好。”

靈瑜和墨林冇聊多久,就帶著胖狗去找那天出宮的老太監了。

墨林離開淑刑院,裹緊身體走在寬闊的宮道上,兩側是遮天蔽日的漆紅宮牆,牆外隻能看見高高的天空,一片火紅的霞光如同奔騰的鑾駕,也像佛陀的巨大手掌,輕輕一托,就在宮道中央孕育出一輪熾熱的太陽。

宮道漫長無儘,夕陽灑下如彩虹般的光芒,佛手溢位薄暮的雲霞,如同煙火鼎盛,彷彿嫋嫋升起的天地熔爐,又似蔓延千裡的野火。紅色的雲彩灑在地上,灑在牆上,淋在身穿青衫的道士身上。墨林抬頭看去,眼前的大道上盛開火紅的蓮花,然而它們孤芳自賞,雖然色彩鮮豔,但越看越顯得淒涼。

墨林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尚未烤熟的紅薯,外表紅潤溫暖,內心卻寒冷刺骨。

走完這段路花費了兩個時辰,皇宮內部常常如此,皇帝出行常常需要半天時間,更何況這座宮殿坐落在山上,宮殿群隱蔽深遠,就算真有什麼事情發生,恐怕也要許久纔會傳到外界的耳中。

但這不影響謠言和故事的傳播,因為宮裡的人需要這些話題來交談。這裡的嬪妃宮女,有些一輩子都難得見上一麵,所以談不上什麼深情告彆,也談不上人際關係的冷漠。確切地說,他們就像是身處深山之中,雲霧繚繞,彼此的存在都變得模糊不清。

因為在宮裡,根本不算是人間。

然而他很高興,因為身後冇有侍衛跟著,這當然也是因為鄴王的緣故。

賀華黎在出發前叮囑過他,通往鄴妃府的路如同天塹,無法逃脫,所以侍衛都留在了宮門外,這讓青衫道士感到輕鬆不少,畢竟他是個男人,不喜歡被眾多男人盯著看。

到達鄴妃府時,天已黑了。府內點起了燭火,小橋流水的設計十分精緻。墨林表明來意後,有小廝提著燈籠引路。

入門便是一麵回龍壁,繞過它是一口塗金的魚缸,裡麵堆滿了銀錢,厚厚的一層鋪在池底,兩條魚在水中嬉戲,咬著對方的尾巴,提燈望去,像極了太極圖案。

小廝說:“這是王妃養的,起初隻有拇指般大小,現在已長到手腕粗細了。”

墨林指向水中自己的倒影,水中的他搖搖晃晃,時聚時散,彷彿在清風中悠然自得:“我對魚冇興趣,我隻是想看看我的臉。”

“道長天生英俊,這樣的氣質恰到好處。”小廝按照慣例讚美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看我的樣子,我好像一條狗。”墨林指著自己的臉,小廝聽後驚訝,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墨林也冇有為難她,隻是搖頭苦笑,轉身離開。

“驊安在哪裡?他指認的貨物在何處?”

小廝回答:“您是指中午來的馬伕嗎?他已經走了,至於貨物,請跟我來。”

說完,兩人穿過幾個庭院,最後來到一片杏樹林前。

這裡的杏樹比其他地方更為繁茂,墨林看著滿眼的豔紅,一時看得出神,直到小廝輕輕揮手示意,他纔回過神來。然而,他發現杏林中竟有人獨自飲酒,正是身穿華麗錦衣的鄴王。

小廝引薦後,恭敬地在一旁侍候。鄴王看到墨林到來並未起身,而是抬手指向對麵的石凳。

墨林也不客氣,抖抖道袍坐得穩如泰山,神情沉穩,眼神堅定。然而,一陣風吹過,樹葉激盪,吹過他的眉毛,道士的青衫透濕,他打了個冷顫。

鄴王示意小廝:“拿件孔雀大氅給道長,抵禦寒冷。”

小廝答應後,鞠躬退下。鄴王看著眼前的道士,雖然眉清目秀,但並無特彆之處,反而多了一些疲倦。他隨即不再理會,自顧自地喝酒,冇想到墨林毫無畏懼,自然地拿起空杯,開始與鄴王搶酒喝。

鄴王眉頭微皺,透著威嚴,但道士卻毫不在意,酒越喝越多,兩人都漸漸有了醉意,怒氣也隨之消失。

“你是涼taizi的人?”

鄴王終於開口,墨林卻搖頭,繼續品酒。

“那你為何要為我的弟弟出頭?”鄴王又問,墨林搖搖頭:“我欠了一個傻子一個人情,傻子做不了這事,我隻能替他去做。”

“為了這樣一個傻子,真的值得踏入這荒原的宮廷?”鄴王當然不知道他說的是李眠,墨林也不打算過多解釋。

墨林回答:“起初確實有些害怕,但現在習慣了。因為另一個人也拜托了我這件事,你應該認識,就是那位喜歡taizi的姑娘。”

鄴王輕笑:“果然就是那個狐狸精。但你是否知道,你現在調查的這個案子其實並不是個案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隻是爭奪太子位的爭鬥,老掉牙的劇情毫無新意。我知道作為taizi的門客來到你府裡會有怎樣的危險,但我並不害怕。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大事,看穿說穿又能怎樣?”

青衫道士表現得無比灑脫,鄴王笑著鼓掌讚賞。小廝拿來孔雀大氅,恭敬地為墨林披上。墨林看著華麗的衣物,擺弄著似乎頗感不適。

“那邊的那些箱子,是驊安運來的貨物嗎?”墨林指向杏林東邊,一堆箱子堆放在岸邊,封條上印有鏢門的標記。

鄴王點點頭,墨林此行就是為了檢查這些貨物:“那你如何證明箱子裡的貨物冇有被動過手腳?”

聽到這話,鄴王苦笑道:“你看這府中,還有士兵嗎?我現在隻剩下幾個小廝,金銀財寶,王妃的居所,再無其他。鏢門送來的貨物多達千件,封條也無法複製,你覺得我的這些小廝能做什麼大事呢?”

墨林明白了,自從案件發生後,禁衛軍確實把大禮官和鄴王軟禁起來。鄴王的兵馬都在濮東郡,無法進入皇城的三千琉璃大道。

鄴王懂得權衡,明白現在不是逼宮的好時機。畢竟這是自家的基業,目前也冇有逼宮的必要。大禮官的情況不明,也必須給西梁一些麵子。

墨林起身走到箱子前,小廝遞給他開箱的剃刀。墨林親自打開一個高箱,卻嚇得一跳——箱子裡全是大雁,嘈雜喧鬨,都被捆住了腳,夾在稻草間掙紮,看上去十分驚心動魄!

墨林轉身看向鄴王:“王妃要這麼多大雁,究竟是何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