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作品

第51章 浮光掠影驚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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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西梁曆的一六二年,北戎曆鴻靈十三年的十二月十七。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措手不及,三個無辜的探案人,莫名成為弑帝大罪的罪魁禍首!

墨旋質問:“陽光普照之下,公正無私的朝廷,難道冇有一絲公理了嗎?”領頭太監臉色陰沉,身形佝僂,諂媚的手段爐火純青,聞言皺眉冷笑,聲音尖銳如秋蟬:“紫宸國公即是道理,如今道理已逝,分辨公母又有何用?”

皇宮侍衛如山巒般矗立,將三人圍得水泄不通,生機渺茫!墨旋:“大北戎國真是客氣,難道不知我是穆府的賓客?”太監聽罷微微一怔:“西梁的訪客如百花綻放,莫非你是溫府的高官?”

“既然知曉我的身份,何必再問東問西?”提及西梁,墨旋的傲氣更甚。但這太監似乎並不畏懼,恢複平靜後,他咧嘴大笑:“紫宸國公乃萬民之主,統治北戎江山,即便西梁再強,這裡仍是北戎皇宮,需遵守宮規。況且先王新喪,國家動盪,混亂之際道德無常,若閣下咄咄逼人,那些鼠輩奸臣可能就會將你淩遲處死,隻剩下森森白骨,落入這腳下大地,也不會有人知道半點詳情!”

老宦官話音剛落,笑意更添幾分狡黠,墨旋麵色微寒,不再多言。

他素來善於察言觀色,眼下的局勢明顯不利,墨旋深諳權謀之術。況且墨林尚未表態,他再多言隻會自找麻煩,故而示弱纔是明智之舉。然而文般若卻鐵骨錚錚,這位孤高的劍客彷彿無所畏懼,眼神猶如古老的利劍,冷冽而閃爍,環顧四周,殺意如泉水般湧動!

見墨旋搬出後台,文般若也開口問道:“魏王此刻何在?”宦官答道:“疑點未消,已被禁軍軟禁!溫府的官員們您也彆問了,他們與溫大人一般無二!彼此間理不清頭緒,都被控製起來了。如今召你們進宮,自然是為了調查此案。三位立場各異,如今算是平起平坐。”

“這倒是頗有趣味。”墨林不合時宜地輕笑幾聲。

文般若反駁:“狄江傾此時召我們入宮,分明是要當替罪羊,這是否是你策劃的?你真以為這些宵小之輩能拿得住我文般若?”

宦官擺手,一臉冤枉:“各位自食其果,與狄翁何乾?再說,那位才子的威名震懾大戎,這些人根本不值一提。今日並非針對閣下,還請您配合,大家都能皆大歡喜。小的清楚,您要脫身易如反掌。按以往的情形,無論是魏王還是溫大人,都會將小的逐出內班院。但現在出了這事,恰好又碰上先王駕崩,你是魏王的人,以前是魏王脫不了乾係,現在是你脫不了乾係,而且魏王也因此受到牽連!”

文般若劍眉緊鎖:“信口開河,胡亂潑臟水,朝廷何時變得如此無理取鬨!”

宦官針鋒相對:“各懷鬼胎,幕後操縱,魏王和溫侯的心思,大俠心裡比我家清楚得多!”

文般若冷漠冷笑,看了看墨林,墨林依舊笑容可掬,如春風拂麵:“看戲看戲,你們繼續!”

文般若臉色嚴峻:“道長,我不是在開玩笑!滿紙荒唐言,這場宮廷動盪,哪裡懂得人間疾苦!”

墨林依舊毫不在意:“哪裡有什麼玩笑,本來就是人間的鬨劇!皇帝死得荒唐,太監自然混亂,宮中無規則,自然會出現怪事!”

“皇帝不急太監急,阿諛小人造災禍!”文般若又斥責一句,宦官聞言微怒:“魏王的野心朝野皆知,我現在公正執法,有何不當之處?”

文般若反駁:“魏王是紫宸國公的親生子,就算有非分之想,又哪裡違背了公理?”

宦官冷笑:“太子是嫡出正統,按照魏王的意思,豈不是他更符合公理正義?”

墨旋質問:“你口口聲聲公理,我問你,你現在在宮中抓人,是誰給你的公理?”

“是賀華黎賀公公!”宦官拱手行禮,態度恭敬謙遜。

文般若等人對這個名字一無所知,立刻嗤笑出聲:“偌大的北戎國,怎能讓一個老宦官掌控全域性!”

宦官高舉雙手,恭敬道:“禁宮總管賀華黎,侍奉紫宸國公三十六年,國公臨終有命,我可代為扶持新君登基。先帝遺願尚在,你這武夫怎敢無視,膽敢質疑先帝遺旨!”他的言語犀利,令聽者心寒。

文般若瞥了宦官一眼,嘴角微揚:“冇彆的事,忽然想品茗。”宦官不解,欲要質問,卻發現聲音已被封住。他顫抖的手指指向文般若,臉上滿是恐懼。文般若看著他,笑容漸顯詭異。宦官瞳孔中映出一絲銀光,瞬間消失,左額泛起一抹殷紅。如絲般的銀光穿梭於周圍士兵的頭顱,如同遊魚穿梭水麵,最後輕輕落在文般若粗糙的手掌中,脆弱卻恐怖如死神之吻。

頃刻間,士兵和宦官紛紛倒地,鮮血如花綻放,形成一道血色的弧線。他們身旁,死亡的陰影瀰漫,宛如淒美的畫卷。剛纔還威風凜凜的一群人,此刻隻剩兩名被縛的道士和一個自由的白衣劍客。

文般若抖落身上的血跡,衣白如初。他解開墨林二人的束縛,笑容依舊平靜。墨旋讚歎:“殺伐書生,果然名副其實!”墨林附和:“笑麵死神,更貼切!”文般若大笑道:“那麼,現在規則由我們來定!”三人踏過屍體,繼續前行,無人回首,有的厭倦,有的灑脫,有的漠然,各自懷揣心事,各有境界,但表情都一樣冷淡。

長樂仙宮的大門顯得格外沉重,賀華黎肅穆地站在那裡。墨旋三人走近,微微點頭致意。賀華黎轉過身,氣質深沉,全然不見昔日的卑微,彷彿脫胎換骨。即便是文般若,看了他也感到一陣寒意。

“我早料到,這些蝦蟹怎能阻擋書生劍客?”賀華黎語帶嘲諷,文般若聞言收斂了幾分:“公公謬讚,在下隻是心緒不寧,並無冒犯之意。”

賀華黎擺手道:“罷了,我無意冒犯魏王和溫大人。先帝確有命我主持大局,如今國公生死未知,遺詔未立,無論誰發言都有失公正。我知文郎勇闖皇宮,但望莫再如此,你現在代表魏王,若手上沾滿鮮血,恐怕會讓人誤解。”

文般若輕輕頷首,理解賀華黎的用意是出於對鄴王的顧慮。賀華黎笑了笑,隨即目光轉向墨林,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文宗主,麻煩你再費心一些,妥善處置這位道士!”文般若聞言疑惑:“公公之意為何,難道太子已被徹底排除在外了嗎?”

賀華黎搖頭:“非也,你們可知道紫宸國公的遺言?”文般若和墨旋都搖頭,唯有墨林麵不改色,反而顯得十分好奇。

賀華黎解釋:“紫宸國公駕崩之前,龍榻前曾出現奇異之獸,所以這位道士,必須特彆對待!”

墨旋似乎想到了什麼:“奇異之獸,是指何種生物?”

賀華黎的目光落在墨林的脖子上,輕聲說:“那異獸,就是一隻白貓!”

賀華黎的意圖昭然若揭,歸去來兮安靜地蜷縮在墨林的頸邊,憨態可掬,沉睡正酣。

墨林:“公公,你真的確信事發當時看到的影子就是一隻貓?”賀華黎聞言冷笑:“道士真是幽默,老夫雖侍奉皇室,但事發之時並不在場,這貓影之事並非老夫親眼所見!”

“賀公公自保之策真是老練,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連一根雜毛都冇留下!”墨林的話語中挑釁意味濃厚,賀華黎看了看自己空蕩的褲襠,看向墨林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墨林:“你說你冇看見,那這貓影引發的災禍又是誰透露的?”賀華黎垂目斜視:“黃門內班院中有那麼多太監仆役,宮女侍從都在,不會錯的!”

“那隻貓隻出現在紫宸國公的龍榻前?”墨林咄咄逼人地質問,賀華黎微搖頭:“不然,不久前百裡太後遭遇困境時,現場也有異獸的蹤跡!雖然無人目睹,但地上的貓毛證明瞭一切!”

“所以,你們認為我的貓就是那天晚上的那隻?”墨林看著熟睡的肥貓,嘴角勾起微笑。

“老夫隻是推測,我們是奴仆,不敢妄下結論。畢竟道長身邊有貓,太過招搖會引來忌諱,一旦出事,免不了遭受口舌之災!”

在場之人心裡都清楚,宮中發生瞭如此離奇的宮廷大案,無論哪一方都需找個替罪羊,經過剛纔的權衡,賀華黎明白隻有太子一方的人最合適成為替罪羊。至於真相如何,可以留待日後慢慢調查。

文般若不知是出於善意還是彆有用心,竟然開始為墨林辯護:“公公,隻是一隻貓,怎能牽扯到生死?”賀華黎反駁:“郎君此言差矣,人能害生靈,生靈自然也能害人。”

文般若:“但它隻是一隻貓,不通人性,不懂人情,不講道理,實屬荒謬。”

賀華黎:“老夫認為,真正的凶手就是那種不通人性,不懂人情,不講道理的!”

墨林取下歸去來兮,抱在懷裡輕輕撫摸:“公公,我的貓是不會醒的,你自己看吧。

賀華黎瞥了一眼,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世間清醒者能有幾人?道友超凡脫俗,紫宸國公與百裡太後皆是人中翹楚,如今二者皆逝,白貓無用武之地,以此方式消除後患,倒也說得過去。”

墨林淡笑,不再反駁:“一隻沉睡的貓,遭遇一群不講道理的人,話語不合,再多的辯論也是徒勞。”

賀華黎迴應:“任憑道友如何說辭,當前北戎國正處於生死存亡之際,老身肩負重任,一舉一動關乎國家興衰,故不敢有絲毫差池。無論何方勢力,都得遵守我定下的規矩。北戎數百年的江山,絕不容在我手中毀於一旦!”

墨林提起歸去來兮:“若要,便取去。我會查明事實,但在那之前,小兮的安危必須保證。”

墨旋聞言冷哼:“他嫌疑重大,還有資格查案嗎?”

賀華黎:“道友代表的是太子黨,雖現在太子勢弱,但北戎國發生龍鳳雙隕的驚世案件,實屬罕見,處理此事需采取非常之道。凶手未定,強權無用,唯有證據,方能洗清嫌疑。老身不關心你們之間的恩怨,隻關注這皇家命案如何圓滿落幕!”

墨旋聞言憋悶,文般若卻顯得大度:“很好,我看這位道友風流自在,正合我意。各自為政,各展其能,揭開真相,公之於眾!”墨林微笑點頭:“挺有挑戰性,值得一試。”

賀華黎直言不諱:“道友,先說明白,你嫌疑最大,所以老身必須對你施加枷鎖。其餘兩位暫且不必,隨我來,先去看看紫宸國公。”說完,一個小廝上前接過歸去來兮,又給墨林戴上手銬腳鐐。墨旋在一旁看著,幸災樂禍。墨林看了他一眼,笑著搖頭,冇有說話。

墨旋:“師兄,從小到大,你有過這樣的‘禮遇’嗎?”墨林壞笑回視:“師弟,猜猜看,我身上的這些東西,多久後會出現在你身上?”墨旋見狀,心裡有些發涼,揮手甩袖,徑直往前走,不再理墨林。墨林神情淡然,舉起手銬向文般若示意,輕笑道:“接下來的日子,你不能再像剛纔那樣揮袖了。”

“道友風度翩翩,即便束縛在身,內心依然自在。反觀那位黑衣道友,看似瀟灑,實則重負如山。”文般若一如既往地稱讚墨林,墨林微笑,步伐加快,三人跟隨賀華黎深入長樂仙宮。宮內戒備森嚴,禁軍遍佈每一個角落。來到龍寢前,賀華黎停下腳步。

“三位在此停留,不得越過半步!”

三人答應,墨林目光掃過,發現一切依舊,紫宸國公靜靜地倚在龍榻上,下半身覆蓋著繡龍的金色絲絨被,身軀挺直,已顯僵硬。皮膚蒼白中透著微紅,臉上流露出無法形容的恐懼,嘴角微啟,少許唾液滑落,眼球突出,直勾勾地盯著窗戶,一隻手懸在半空,手指隨著視線指向窗外,就這樣,靜止在死亡的瞬間!

賀華黎一臉哀痛:“案件未明,先王遺體不得安寧,真是北戎國的悲哀,天下的悲哀,我對祖先,對臣子的職責深感愧疚!”文般若輕輕咳了一聲:“公公,你是奴仆,非臣子。”賀華黎聞言臉色一沉,眼神中恨意更濃:“多謝文掌門的提醒!”

墨林順著紫宸國公的手望去,視線落在窗戶上,窗戶半開著,一枝寒冬中的紅杏斜斜伸入,末端落在桌上的香爐洞口,香爐已熄,後麵映襯著一麵古銅鏡,鏡中人影歪斜,任何人在其中都會顯得麵目猙獰。

墨旋問道:“公公,你是如何察覺到謀殺跡象的?為何阻止我們進去檢視?”賀華黎答道:“先王身上並無傷痕,但禦醫說頭部有損傷,具體還需進一步查明。畢竟這是先皇的遺體,必須經過太廟祭祀,祈求庇佑,各位才能近觀。你們也可以去看看百裡太後那裡,明日鄴王和大禮官都會進宮,到時候再做詳細討論。”

“等等,我聽說紫宸國公一直住在乾元殿,怎麼會突然搬進這個遙遠的長樂仙宮?”文般若突然提問,賀華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墨林靜靜觀察,墨旋也提高了警惕。

賀華黎乾咳幾聲,解釋道:“那時百裡太後有孕,但紫宸國公年邁,許久未曾親近,孩子的身份就變得模糊。偏偏自那孩子出生後,國公的舊疾頻繁發作,加上乾元殿與養心宮訊息相通,國公時常胡思亂想,病情加重。鄴王擔心皇上安全,所以在百裡太後出事後,壓製了此事,將國公移到這裡休養,誰知不久後,國公就發生了這樣的怪事,真是天不佑龍鳳啊!”

文般若感歎:“鄴王本是出於對國家命運的考量,誰知世事難料,此案必須詳查,牽涉太多,關係錯綜複雜!”墨林則說:“你們顧慮太多,我隻是好奇,百裡太後懷的那個皇子,他的生父究竟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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