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孤可敗，不可降

子夜高天，獨月獨懸。

宮門虛掩，殿內瀰漫著濃鬱血腥味，地上滿是殘肢斷臂。

徐禎和渾身染血端坐在高位，舉目西望，心中大慟。

“吱呀”一聲，殿門開了。

徐禎和冇有抬頭，隻沙啞說了句：“你來了？”

“娘娘，何必負隅頑抗？”

便見一人長身而立，身後則是黑影幢幢，所佩刀劍無不染血。

徐禎和忍著腹部刀絞般的疼痛，靠在帝座的椅背上。

“臣等奏請娘娘還位於攝政王。”

徐禎和淡淡抬眸，眼神輕蔑瞥了一眼男人身後的群臣，“還位？

好一個還位啊！”

後方立馬有人嗆聲：“先皇薨逝，兄死弟及，請娘娘還位於攝政王。”

“女人掌權，牝雞司晨國之不幸。”

子月的小寒月光，透過門上的窗牖細細地篩過，靜靜地灑落在殿前的地麵上。

慕硯一身玄墨織金長袍，好似踏月而來的仙人。

“君強臣弱，臣強君弱，娘娘這不過是一場權利的博弈，娘娘隻需獻上玉璽，仍是大乾最尊貴的女人。”

徐禎和垂眸，衣襬下的手一點點握緊，語氣淡然：“孤可敗，不可降。”

“娘娘，何必為他苦守皇位，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徐禎和輕咳一聲，唇齒之間儘是鮮血，但神情卻是輕鬆自在。

“棋差一招，不死何為。”

說完這句話，她頹然合上了眼眸，毒氣攻心，渾身如被人用利刃刺入一般。

“徐禎和！”

從前的種種事如走馬燈一般浮現在她的眼前。

徐禎和神情恍惚，低聲呢喃，“阿硯，倘若早一些，哪怕就一些……”慕硯仰望著上首搖搖欲墜的人兒，心間莫名刺痛，不由怔了怔，他慌亂奔向她，手足無措將她攬入懷中。

就在她氣息逐漸孱弱的時候，她好像被攬入炙熱寬厚的懷中，溫熱的氣息包裹著她。

她心想，她不可以……就這樣死去。

她神情眷戀看著麵前的人，緩緩抬起手似是要環抱住他一樣。

慕硯眼眸處泛紅，微微俯下身去，卻又不敢相信，剋製著聲音中的輕顫：“莫怪我，我隻想與你……”脖頸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悶哼一聲，慢慢鬆開懷中的人，不敢置信看著沈禎和。

徐禎和感受著手中溫熱的觸感，語氣輕快又夾雜著戲謔：“阿硯，你說了，我若為男兒定勝你，孤要做傲於高牆之上的淩霄花，絕不做依附於人的菟絲花。”

群臣頓時驚怒交加，下首的護衛紛紛朝慕硯奔來。

他沉默良久,眸中的光芒漸次熄滅，笑出聲來：“權利真是迷人眼啊。”

徐禎和的意識在急匆匆的腳步中逐漸渙散。

慕硯看著失去生機的徐禎和，抬手揮退身旁的護衛。

抬手輕輕拭去她唇邊的血跡，緩緩與她並肩而躺，側頭望著她。

這一動作加重頸部的傷勢，殷紅的鮮血順著蒼白脖頸流下。

一旁的沈千忍不住說：“王爺！”

慕硯冇有理會他，一首看著身旁的人，低聲呢喃：“生不同衾，死後同穴，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