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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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接到雲心傳來的訊息,說沈縝在梨花院病倒,老太太並未放在心上。

她認定兒子自幼體格健壯,鮮少染疾,此次多半是宋氏為與林嫻霜爭寵,刻意導演的一場鬨劇。

因此,老太太一路走來,步伐從容,內心平靜。

然而,當她真正步入梨花院的門檻,眼前景象卻讓她驚愕萬分。

隻見沈縝虛弱無力地癱坐於藤椅之上,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而宋氏則蹲在他身旁,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淚光盈盈,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再觀林嫻霜,被五花大綁成一團,如同一隻無助的粽子,被棄置於廊下,口中的破布更是凸顯其淒慘境遇。

此刻,老太太才真切地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心中慌亂不已,一股寒意自腳底直衝頭頂。

儘管她並不以才智出眾而聞名,但老太太清楚地意識到。

兒子沈縝作為當家人,對於自己安逸生活的至關重要性。

一旦這位中流砥柱有所閃失,爵位的傳承便會無可避免地落至沈屹之手。

儘管沈屹與自己之間隔了一代,且自小由宋氏一手帶大,終日笑容可掬,看似性情溫馴易駕馭。

然而,老太太深知,那孩子骨子裡流淌著其母宋氏的血液,黑心腸的本質與宋氏如出一轍。

設想若真的讓沈屹接掌侯府,那無疑將使宋氏成為這座府邸的絕對主宰,一言九鼎,無人敢拂其意。

原本就因年齡輩分差距,加之沈屹由宋氏親自教養,早已深得其心,如今若再賦予其侯爵之位,這侯府恐怕就要徹底淪為宋氏一手遮天的王國。

短短幾步路的距離,老太太彷彿曆經了人生百態,腦海中疾速勾勒出一幅幅畫麵:沈縝病榻纏綿,侯府內她孤立無援,求助無門,淒涼境遇令人黯然神傷。

她顫巍巍的手撫上兒子的臉龐,指尖觸及的隻有刺骨的冰冷,刹那間,淚如泉湧,無法抑製。

“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

老太太悲切詢問,話語中滿載擔憂與恐慌。

沈縝此時已是氣息微弱,言語艱澀:“母親……我……無礙。”

斷斷續續的話語猶如尖刀,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刺痛老太太的心。

憤怒的目光瞬間鎖定宋氏,老太太厲聲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氏聞聲,哭得比老太太更為悲切,彷彿比任何人都更關心沈縝:“老太太……今晨剛剛起身,就有丫環慌張來報,說老爺在百花院突然昏倒。我聞訊立刻趕去,可那時老爺就已經這樣了。”

老太太的怒火旋即轉移到被繩索捆綁的林嫻霜身上,那滿含怨恨的眼神如同寒冰利箭,直刺林嫻霜心窩,令她不禁瑟瑟發抖,繼而拚命掙紮,堅決不願揹負這莫須有的罪名。

沈縝見狀,手指微微顫動,意圖替林嫻霜辯解幾句。

然而,這一細微的動作未能逃過宋氏銳利的雙眼,她立即轉移話題,關切地問道:“老爺可是口渴?先喝口水潤潤喉嚨吧。”

話音未落,宋氏便將藤椅旁邊備好的一杯茶遞至沈縝唇邊。

沈縝不慎被茶水嗆住,宋氏忙不迭地用絲帕為其擦拭,全然不顧茶水順著嘴角溢位,這一幕,竟讓老太太略感滿意。

在她看來,正室應有的端莊穩重與賢良淑德,宋氏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遠勝於那些隻會以色相誘人的妾室。

“那林氏又是什麼狀況?”

雖對宋氏此次的應對頗為認可,老太太仍覺有必要敲打一番,以防她因此而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目睹這一切,沈婧清內心暗自嘲諷:【這哪裡是親孃?】

【兒子命懸一線,她竟還在玩弄權術,平衡勢力!】

【也不看看,她現在能平衡得了誰!】

感受到女兒沈婧清那無聲卻又強烈的心聲,宋氏垂下眼簾,眼中掠過一抹冷冽的嘲諷。

連稚嫩的孩童都能洞察其意,足見老太太的權謀之術雖工於心計,實則淺薄易識。

然而,沉浸於自我世界的這位老婦人,對此渾然不覺,依舊沉溺於她的權勢迷夢中。

她緊緊抿住薄唇,聲音略帶威嚴:“太醫請來了嗎?”

話語雖簡短,卻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意。

宋氏聞聲立刻起身,裙襬輕輕拂過地麵,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她目光焦灼地投向門外,彷彿那裡便是希望所在:“若是昨夜便將病情告知於我,早早請來太醫診治,何至於此刻我們如此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言語間,她不禁又是一陣歎息,滿是對未能及時救治沈縝的深深自責與懊悔。

老太太聞此言,心中陡然一驚,急切地追問:“昨晚究竟發生了何事?”她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緊張與不安,顯然被宋氏的話觸動了內心。

宋氏再次低首,眉宇間凝結的憂慮愈發深重:“蘭兒報信說,老爺自昨晚起便已感不適。”

她的話語雖輕,卻如同重錘般敲擊在每個人心頭,尤其是老太太,此刻她的臉色已變得異常難看。

老太太的憤怒如火山般爆發,無需丫環攙扶,她步伐穩健地走向林嫻霜,手中柺杖狠狠砸下,厲聲嗬斥:“你這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蹄子!竟因你的疏忽延誤了阿縝的病情,今日我定要扒了你的皮,以儆效尤!”

這一柺杖力道之猛,使得林嫻霜的嘴巴被緊緊捂住,即便痛楚難忍,也隻能眼含熱淚,無聲地看向病榻上的沈縝。

那淚珠一顆接一顆滑落,晶瑩剔透,猶如斷線的珍珠,淒美而惹人心疼。

【這眼淚,如串珠般滾落,令人我見猶憐。】

【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叫人如何不動容?】

【沈縝心中雖疼惜萬分,此刻卻隻能沉默無語,無力為她辯護。】

沈婧清見狀,起初還幸災樂禍地站在一旁,但在母親宋氏那蘊含責備的目光注視下,她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父親病重在床,身為女兒怎能還手舞足蹈、笑出聲呢?

於是,她立即調整情緒,瞬間由嬉笑轉為悲泣,哭聲淒厲,邊哭邊掙紮著朝沈縝的方向撲去。

在旁人看來,這正是女兒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奔向父親的生動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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