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的鹿 作品

第72章 我要你親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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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放心,我還冇來得及和他說你的身份,左右他從前也是個瞎子,他應該是認不出你的,昨天之所以……興許是好奇你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還衝他揮手像是認識一般。不過我想過了,到時候就說…就說你之所以那般是想向他求救,隻要你抵死不認……”

“抵死不認又如何?”沈枝熹話音很輕。

胸口這一箭痛的她以為當時就要死了,現在仍然痛,不過起來坐了這麼一會都覺得費勁,不舒服的很。

見到唐舟的事,本以為是臨死前的幻境。

如果知道是真的,她當時寧願裝死。

孽緣,總是難斷的。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

剛到月京城就遇上了,怕什麼來什麼,上天可真是會捉弄人,她就是想安安生生的過她自己的小日子,為什麼就是不能成全她?

“冇見過又怎樣,隻要我一開口,他立馬就能認出來。”

他可是唐舟。

瞎了眼還能打獵,能做木雕,能殺人的唐舟。

他怎麼可能會認不出她的聲音。

“這裡不是醫館嗎,你悄悄去找大夫讓他給我開一副藥把我的嗓子給毒啞了,如此或能解這困局。不然我怕他萬一把我抓去嚴刑拷打,我肯定是受不住會發出聲音的,隻有真的變成個啞巴,才能……”

“不行。”方柔抓著她的手,又掉出淚來。

“就算你真的把自己毒啞了,可還有阿瑩呢,阿瑩和他長的那麼像,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證明,你又要拿阿瑩怎麼辦,還能讓她消失不成?”

是啊。

沈枝熹抬起眼皮,還有晚瑩呢。

她真是傷糊塗了,腦子還冇清醒過來。

有晚瑩在,這個問題依舊無解,讓她女兒消失這絕無可能,晚瑩是她的命。

讓晚瑩消失,那還不如讓……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消沉的沉默。

可這沉默也並冇有持續太久,外麵響起的腳步聲終究是打破了平靜,隨著“砰”一聲的推門聲起,沈枝熹跳動的心也跟著重重震了一下。

是他!

唐舟,不,是宋漣舟。

“國、國舅大人?”方柔也被嚇了好一跳,急急起身緊張的都不知道該如何呼吸。

宋漣舟冇看方柔,目光隻落在沈枝熹的臉上。

“出去。”這話,他是對方柔說的。

“國舅大人,我妹妹她身上還有傷,她不能……”

“滾。”宋漣舟一連三個字,字字冰涼,話音不算重卻擲地有聲,叫人聞之心顫。

方柔硬著頭皮回頭看沈枝熹,見沈枝熹衝她點頭,她這才緊著臉抬步從宋漣舟身邊過去,出了門。

接著,便是屋中兩人一陣較長時間的對視。

昨夜醉酒,宋漣舟看她總覺得帶著股朦朧,如今再瞧隻說不出的複雜。

沈枝熹亦然,幻境成了真,內心何止震驚。

可再複雜震驚,兩人的麵色都是出奇的平靜,哪有什麼纏綿悱惻的痛哭流涕,隻有不敢前進一步的相顧無言。

一個是不敢說,一個是不想說。

可終究,宋漣舟比她多一層目的,他不隻是過來看一看她。

“你叫什麼,姓甚名誰?”

他朝前幾步,屋子不大,幾步就到了床前。

他的問題,帶著審問的語氣。

而沈枝熹不退不縮,微微仰麵不帶畏懼的同他對視。

這些年,他還真是變了。

冇想到啊,當年重傷被她帶回去的小瞎子,竟是如此的身份。

國舅爺,當真是顯赫。

難怪,他從前總是信誓旦旦說要補給她一場盛大的婚儀,照顧她,守護她一世無憂。

憑他的身份,確實做得到。

從前她總是喜歡給他穿一身白衣,喜歡看他如謫仙般好看的樣子,驟然看他穿成黑色還有些不習慣。

“不說話?”

宋漣舟挑著眉,不緊不慢的態度。

“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沈枝熹不說話,就隻是看著他,他也不急,再開口依舊是淡漠的語氣。

“昨夜,我做了個夢,夢見一位故人。”

沈枝熹不言語,神色同他的語氣一樣的漠然。

“我夢見那位故人和你長的一模一樣,而好笑的是,那位故人,我壓根連見都冇有見過。”他說著,應景似的勾唇抹開笑意。

沈枝熹同樣浮上淺淺笑意,算作配合他。

“可你說為什麼,為什麼昨日見了你之後,那位在我心裡不曾見過樣子的故人就突然有了麵貌?這叫什麼,緣分麼?”

“但我不相信緣分,我隻信我親自驗證過的事實。”

宋漣舟站的筆直,連頭也不低,隻冷峻的目光不錯眼的俯視在她身上。

她還是不說話,可唇邊的笑意卻越發的深,彷彿真以為他在同她說玩笑話一般。

“笑什麼?”

他倏然俯身,肩後的長髮傾斜而下,如山壓來,卻壓不垮沈枝熹麵上的鎮定。

“你是南方人,南方什麼地方,清州,益州,還是……雁州?”

沈枝熹收了笑意,但神色依舊冷淡。

冷淡的同時還有些慘狀,臉頰鼻翼額頭,全冒出了汗,昨夜那一箭是冇射死她,但傷的很重,箭頭都貫穿身體了,眼下都快要坐不住,呼吸也逐漸虛弱。

“疼是嗎?”

宋漣舟俯著身平視與她,緩緩伸手撫上她的臉,指尖的觸碰,熟悉的細膩感終究還是讓他亂了心神,到頭來先撐不住的終究還是他。

就像一開始,迷足深陷無法自拔的也是他。

從來都是他,一直都是他。

這場感情,付出真心又無法抽離的,隻有他。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他捏住她的下巴,深深用力又不留痕跡的悄悄鬆了力。

“你說,我聽你親口告訴我。”

“說。”

“我讓你說!”

他驟然發力,聲音也高了個度,她被掐的疼了,眉頭緊擰連額上的汗也更濃了些。

“你不說我就讓你更疼一些。”

他鬆了手並站直身子,不回頭衝外頭喊,“衛鴻。”

“屬下在。”衛鴻探出身子出現在門口。

宋漣舟漠然注視著沈枝熹,可或許他自己都冇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紅了眼睛。

“砍了她的手!”他對衛鴻說。

這個她,指的是外麵的方柔,他要用方柔來逼沈枝熹開口。

“你不說,我就砍掉她的手,你再不說,我就砍斷她的腿,你若還不說,那我便卸了她的腦袋。”說話間,他的情緒也起了明顯的起伏。

因為,無論他怎麼說,強撐著坐在床上的人就是冇有半點表情變化。

“說,你到底是誰!”

迴應他的,卻是突然響起在門口的一道意外的聲音。

“她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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