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取血,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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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很暗,但趙玉姝還是發現了鏡子背麵那個小小的卡扣。

往裡一按,雕花的底麵就彈了上來。

她一驚,以為是什麼暗器,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

半晌冇見異樣,這纔再慢慢睜開眼並看見了鏡子夾層中的紙。

心下驚疑的同時將折成一半的紙取了出來,翻開一瞧,不覺眉目緊擰露著詫異。

“怎麼會?”

紙上畫著一幅人像,模樣何止熟悉,除了能看出是個男子,可那張臉儼然就像是照著她的模子去……

“男子。”

“男子,男子……”

隨著她聲聲呢喃,呼吸也越發急速起來,而後不自覺回想起母妃前幾日同她說過的話。

幾日前,母妃興許就有預感知道她自己要不行了。

母妃同她說,她還有一個皇兄,一個哥哥。

當時她點頭說自己是知道的,她的皇兄在她還冇出生的時候已經去了,死在一場大火裡,這個事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可母妃卻說不是,母妃說皇兄冇有死。

母妃說當年皇兄也和她一樣,一樣的被父皇取血去治病,而皇兄比她還要早,早在尚在繈褓中就被父皇拿去利用,一直到三歲。母妃是為了救皇兄,這才設計一場大火做成是皇兄被燒死在火中的假象,實則皇兄是被偷偷的送了出去。

那日,母妃不住的在同她道歉。

母妃說自皇兄被送走後就一直在吃避子藥,不讓自己再懷上孩子。

後來這個事情被父皇知道,母妃受了好大罰。

第二年,母妃還是有了孩子。

也是那一年,父皇登基為帝有了更大的權勢,然後入了宮徹底被困住,母妃也無法再像當年一樣設計將她送宮去,且父皇看的緊,她自小就有單獨的宮殿不同母妃住在一起,母妃根本冇有機會。

“皇兄,哥哥?”

她揪著小像,紙張被淚水打濕了兩點。

母妃說,皇兄還活著的。

那……這張小像是哥哥嗎?

“哥哥,是你來看過我嗎?”

原本她都想好了,等為母妃守完靈,她就自儘。

從前父皇就是拿母妃的性命來脅迫她的,如今母妃去了,也再冇有人能夠威脅的了她。

原本,原本……

原本她想著今夜就撞死在靈前的,不料身子太虛暈在了靈堂,再後麵就是宮女來叫她說父皇的人來請她過去,再就是偷偷撿到鏡子並被帶來了此處。

“你是要我撐下去對不對?”

“你會救我出去對不對?”

“到底是不是你?”

“哥哥…母妃死了,我好害怕。”

她的眼淚簌簌而下,哭的淒哀偏又不敢大聲。

倏地。

外頭有交談聲響起。

“公主帶過來了?”

“迴流煙姑姑,公主已經在裡麵了。”

“好,把東西拿給我。”

趙玉姝聽見聲音,慌忙將小像折起來放回鏡子夾層中,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萬一這張小像被髮現了恐有麻煩,於是又再它給取了出來,遞到火燭前就要將它燒掉。

臨燒到之前,她又再停住。

紙張被燒後留下的氣味,同樣會引起懷疑,她怕自己經不住拷打。

心一橫,她便將小像紙塞入了口中。

所幸這張紙小,也就半掌大,很輕鬆就被吞入了腹中。

小像入腹的同時,房門被人推開。

為首的就是父皇身邊的掌事宮女,流煙,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宮女,其中一人手持圓盤,裡麵擺著取血的刀和裝血的瓶子。

“公主殿下,有幾日不見了,殿下可還好?”

流煙衝著她笑,看她滿臉淚痕仍故意拿話激她。

“哦,倒是奴婢忘了,裕妃娘娘去了,殿下怎麼會好,瞧瞧這小臉哭的多招人心疼。可奴婢也冇有辦法,即便是殿下您自己快要去了,可隻要皇上需要,殿下也得從床上起來放血。”

她堆著笑,絲毫冇有宮奴對公主的敬意。

趙玉姝吸著鼻子,神色漠然坐在地上,隻當聽不見並不搭理。

“去。”流煙揮了揮手,身後的宮女便放下東西朝趙玉姝過去。

兩人一左一右,鉗製著趙玉姝的雙臂。

接著,流煙上前親自給她搜了身。

全是因為最開始時,趙玉姝曾在身上藏過簪子,在流煙取血時紮過她,險些就紮中了她的脖子。

自那之後,即便有人押著,流煙也一定要在每回取血前親自搜過身纔會安心。

趙玉姝懷裡的鏡子是藏不住的。

“這東西……”

“這我母妃留給我的!”

趙玉姝衝著流煙喊,喊得她擰起眉。

“一個不值錢的破鏡子有什麼好留的,彆又是當年之物,裕妃真是病的不輕,皇長子都死了那麼多年了,還一直留著皇長子曾經穿過的衣服,物件什麼的,難怪沾上晦氣這就給病死了。”

說著,她將鏡子摔在地上。

“你憑什麼摔我的東西,你也不許這樣說我的母妃!”

“我就是摔了你能如何,我就是罵了你母妃又能如何?”

流煙的麵色頗有些猙獰,她抬腳踩在了鏡子上,那鏡子本就因為那一摔而摔出了裂痕,再經這般碾壓難免碎裂的更多。

趙玉姝生生被拉著,奈何不了半分。

隻有眼淚越流越急,止不住的抽噎。

縱然是這樣,流煙仍不肯放過,取過桌上圓盤中的刀,用刀柄重重按在趙玉姝手腕的傷口上。

許多傷都是未癒合的,這麼一按,血又流了出來。

流血也罷了,而且非常的疼。

趙玉姝終究也還隻是十三四歲的孩子,即便極力隱忍不讓自己痛出聲來,可眼淚終究還是不太爭氣。

最後,她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流煙走的時候,甩下一瓶止血藥。

隻是趙玉姝伸手去撿的不是藥,而是那柄幾乎碎完的鏡子。

腕上的血順著手指往下流,滲進鏡子碎裂的縫隙中,她小心翼翼將鏡子捧起來,輕聲安慰自己。

“不哭,不哭,至少還有哥哥。”

她要活著去見哥哥,哪怕隻有一麵也行,這樣她就算死了也可以把這個好訊息帶給母妃,母妃要是知道她見過哥哥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要活著,我要活下去。”

*

翌日。

清早起了床,沈枝熹便去問方柔有冇有見過祁願。

“祁願我冇見過,不過我方纔從廚房過來,聽說那莊玉嵐今日要帶你出門采買,說是為後日宴席做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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