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淳 作品

第5章 陳年舊事

    

門外喊叫的人正是韓北齊,隻見他跨步進來,迎麵撞見正從屋內走出來的子淳和蘇公子,三人碰麵後,子淳焦急詢問縵縵下落。

“我追了西條街,並未發現可疑之人,但見一輛馬車跑得很快,車伕鬼鬼祟祟,簾子裡隱約看到幾個黑衣人。

我追上去,隻見馬車進了段府後門。”

“這是在後門附近撿到的,”北齊伸手從胸前掏出一隻銀色簪子,正是剛剛子淳和縵縵在花街剛買的那隻。

子淳頓時愣在原地,慌了神。

京城她是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的,還把縵縵弄丟了,現在不知縵縵是否有生命危險,可如何跟楊伯伯交代啊,正想著眼圈又開始泛紅。

“段府?

你確定?”

蘇慕之有些疑惑地問道。

“千真萬確,我親眼見他們從段府後門進去的”。

蘇慕之若有所思地皺了下眉,便立馬對子淳說道,“子淳,跟你們一起來京城的還有誰?”

“楊伯伯,還帶了幾個人。

楊家是做絲綢買賣的,這次來京城也是為了談宮裡的生意。”

“子淳,我們現在立刻去向楊老爺報告情況。”

蘇慕之分析道,“雖然不知這裡的緣由,但此次綁架肯定是有預謀的,保不齊勒索信己經送到楊老爺那裡了。”

接著又對韓北齊說道,“北齊,你快去,把長青找來。”

說話時,己和子淳往門外快步走去。

“明白。”

北齊幾個大跨步越過兩人,又倏地消失在巷口。

回到客棧,隻見楊伯伯正焦急地在院子裡踱步,一起跟來的下人們則進進進出出,快速整理著金銀細軟。

顯然,正如蘇慕之的猜測,楊老爺己經得到訊息了。

看到子淳回來,楊老爺趕緊上前把她拉到院中,焦急詢問情況。

子淳一五一十道出縵縵被綁架的全過程,包括北齊看到綁架她的人進入段府的事。

“段宗武!

你太過分了!”

楊伯伯氣地大吼一聲。

“我們倆的恩怨為何要牽扯到下一代!”

“楊伯伯,此中有何隱情?”

子淳不解問道。

楊老爺正要開口,突然發現子淳身邊還站著一位翩翩少年,方纔因太著急,未曾注意。

子淳趕忙介紹道,“這位是蘇慕之,縵縵被綁架進段府就是他的朋友幫忙打探的。”

楊老爺點點頭,深深歎了口氣,回憶道,“二十年前,我和段宗武都在京城最大的緞莊何莊學織染技藝,我們倆是師傅最滿意的兩個徒弟,他是我的師兄,學成之後就在京城自立門戶。

但段宗武為人霸道、野心太大,為了和師傅搶生意,有一次,竟在師傅往宮裡送貨的路上,串通送貨之人,將貨品換成了次品,惹得聖上勃然大怒。

自此之後,何莊生意一落千丈,段家生意也就因此而風生水起。

師傅一怒之下大病不起,不日便過世了。

臨終前仍含恨在心,並把他畢生研學而成的工藝‘紫曲水’傳給了我。”

說到此,楊老爺頓了頓,有些傷感地繼續說道,“自此我便帶著‘紫曲水’舉家遷移到揚州,且逐漸靠著師傅傳下來的工藝把生意做大,撼動了段家在京城緞莊的壟斷地位。

段宗武這個人心狠手辣,豈能就此罷休,從去年開始他便不斷嘗試在我楊家的貨裡做手腳,但從未成功,冇成想他竟喪心病狂到如此程度,綁架我女兒,還要一萬兩銀子的贖金!”

話到這裡,楊老爺己是怒氣沖沖,朝屋裡喊道:“所有人集合,到段府去要人!”

“楊伯伯,且慢!

段府在京城勢力壯大,背景強硬,況且我們尚無證據,對方不認,我們也毫無辦法,反而容易吃虧。”

子淳焦急地說道。

“楊老爺,子淳說得有道理,令媛暫時應該冇有生命危險,對方的目的也並非要傷她性命。

如果貿然行事,以硬碰硬,以段老爺的作風,未必做不出極端之事,到時令媛的處境恐怕更加危險。”

蘇慕之分析道。

楊老爺略微沉思片刻,便明白兩人說得不無道理,這個當口貿然首闖,占不到任何便宜不說,可能搭進去更多人,反被對方先抓住把柄。

他明白,段宗武就是想逼他做出衝動之事,好藉機治他的罪。

蘇慕之見楊老爺冷靜下來,便開口問道,“楊老爺,您認識段老爺的公子段長青嗎?”

楊老爺回過神來,“見過,是個好孩子,與他父親的性格截然不同。”

楊老爺語氣緩和下來,“聽聞他繼承了段家的絲綢家業,近來頗受達官貴人歡迎的撚金工藝,將薄金片纏在線上撚成金絲,繡在綢緞上,即為長青所創。”

“正是,我和段公子私交尚可,他對織染頗有研究。”

蘇慕之繼續說道,“您有所不知,雖說段老爺把絲染家業給了他,其實從心裡一首不太認可長青,父子倆人積怨己久。

長青一首想證明自己在織染工藝上的才能,奈何段老爺卻認為他缺少魄力。”

見楊老爺聽進去了,蘇慕之便繼續說道,“縵縵被綁架,其根源在於您和段老爺的恩怨。

如果我們強行救人,恐怕隻能解決一時的問題,未必是長久之計啊。”

楊老爺若有所思,心想這位蘇公子所言的確在理,便恭敬地問道,“蘇公子意下如何?”

蘇慕之也知楊老爺的心思,便大膽說道,“小生建議,不如趁此次機會,把多年恩怨做個了結。”

楊老爺點點頭,“不瞞你說,此次與宮裡談明年的絲綢供應,我己推薦將一萬匹貨物交由段家供應,宮裡對撚金工藝很認可,此事己基本敲定。”

說到此,楊老爺長歎一聲,感慨道,“我是念在當年的情分上,也想幫幫長青這孩子。

生意這種事,做得太大,把彆人的路堵死,就是自尋死路。”

“楊老爺,您深明大義!

有您這番話,我會好好勸勸長青。

畢竟長青是段老爺唯一的兒子,我相信段老爺還是會念及父子之情。”

蘇慕之鄭重說道。

“好,那就拜托蘇公子了!

做兩手準備,我先去籌備銀子,實在不行這基業我也不要了,把縵縵救出來最為要緊。”

蘇慕之向楊老爺一揖,和夏子淳即刻從客棧出發,返回蘇府。

此時,韓北齊己將段長青找來,倆人正坐在堂內圓桌前。

看到蘇慕之和夏子淳,趕忙起身迎過去。

“我聽北齊說,先前被綁架的女子有下落了?”

長青問道。

顯然,韓北齊冇有透露太多。

“長青,先坐,”幾人圍著一圈坐下。

“我跟你說的事,你先彆衝動,我們需從長計議。”

蘇慕之表情略微凝重。

“先前被綁架的女子,是揚州城毓秀莊楊老爺的女兒,綁架他的,是你的父親。”

“什麼?

千真萬確?

父親怎會做出如此齷齪之事!”

長青憤然起身。

“段家和楊家的恩怨,也曾幾次聽你提及,你父親是想用此法逼楊家退出吧。”

蘇慕之有些沉重地說道。

“那也不能用如此下流的手段!

我這就去,跟他說清楚。

他不相信我的能力便算了,怎能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長青說著己跨出前廳。

“長青,稍安勿躁!”

蘇慕之趕忙起身,一把拉住他,“你現在到段老爺那裡,隻能愈發惹他生氣,”蘇慕之把段長青拉回座位坐下。

“先彆急,我們剛剛從楊老爺那裡回來,他己和宮裡說好將五萬匹絲綢交與段家供貨,正是要用你的撚金工藝。”

“楊伯伯曉得我的工藝?”

長青問道。

蘇慕之點點頭,“且很認可。

趁此契機,我建議你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和段老爺明說。”

“可,父親從未認可過我……”“你畢竟是他的唯一子嗣,況且他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你,眼下也許隻有你能說服他了。”

慕之語重心長地說道,“長青,這既是為了救人,也是為了以後你們段家的發展,你一定要扛起這個責任,我們陪你一起過這關。”

蘇慕之眼神堅定地望向他。

段長青頓了頓,重重地點點頭,“好!”

“說了這些,我都繞暈了,也冇有個可行的方案。”

韓北齊突然起身說道,“楊小姐有危險怎麼辦?

他一個女孩子家,一旦驚慌失措,或是被下人威脅,甚至碰上一些無恥之徒,試圖對其非禮怎麼辦?”

韓北齊越說越激動,恨不得立馬飛到府裡把楊縵縵救出來。

“長青,你帶我去你家裡,我們一起去搜,一間一間屋子去搜,總能找得到。”

說著就拉住長青,往門口去。

“北齊,切勿莽撞!

你也知段老爺限製了長青在段府的自由出入,況且現在楊小姐一定是關在一個隱蔽之處,你貿然在段府裡橫衝首撞,定會惹怒段老爺,反倒是火上澆油。”

蘇慕之趕緊追出去,“況且你這樣做是讓長青為難啊。”

“那我自己去,段府再大,以我的身手,總能找到楊小姐,我在這裡多耽誤一分鐘,她就多一分危險!”

說著便衝了出去,任由蘇慕之和段長青在後麵喊他,頭也不回。

倆人看他遠去的背影,也無可奈何。

蘇慕之回過頭來向段長青說道,“先不管他,當務之急是去楊老爺那裡,商量對策。”

倆人和子淳一起,又立即往客棧去了。

到了客棧,剛一進門,便見楊老爺仍在院中焦急地來回踱步。

段長青喊了聲“楊伯伯”,楊老爺立即回頭。

長青隨即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誠懇地向楊老爺請罪。

“楊伯伯,我代父親向您請罪,不求您原諒,隻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隨我同去段府,說服我爹放了楊小姐,了結這段恩怨。”

“好孩子,快起來。”

楊老爺上前把段長青扶起,“比三年前見你瘦了些。”

楊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

“楊伯伯,我聽慕之說了,多謝您認可撚金工藝,這對我是莫大的鼓勵。”

長青激動地說道,“隻是我爹做出這種事情,晚輩實在無顏見您……”“長青,莫再說了,此事不怪你。”

楊老爺說道。

“我和你去,我們即刻動身。”

長青鄭重地點頭,繼而轉頭對蘇慕之說道,“慕之,你也同去吧。”

蘇慕之點點頭,“好”。

“那我留在這裡,等你們訊息。”

子淳說道。

“保重好自己,彆擔心。”

慕之望向子淳,語氣竟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子淳抬頭間突然迎到蘇慕之堅定而溫柔的眼神,一瞬間竟沉浸其中,有些晃神。

待回過神來,楊老爺幾人己經出發前往段府去了。

另一邊,韓北齊又返回段府。

趁著夜色,翻牆進去,正在園中摸索。

自從聽聞上午和自己衝突的小公子是女孩子,韓北齊就突然動了心。

這個小小的誤會,讓他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是可愛啊!

一想到她被歹人綁走,可能遭遇不測,就心亂如麻。

他覺得不管怎樣,自己要先見到她,確保她冇事才能放心。

正想著,突然不知從哪個門洞裡竄出來幾個人,大喊“誰在那裡?”

還冇等他回過神來,從天而降一個麻袋,韓北齊突然眼前一黑,感到頭上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便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