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公子世無雙 作品

靈魂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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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宸仙君為了鎮壓蚩尤邪祟,竟然逆天而行,開啟了諸邪獻祭陣法……

“不要!”景嵐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卻被眼前巨大的能量反彈回來,狠狠地摔到地上,她在逆光中望著皓宸仙君修長的身影,臉色變得蒼白。

霎那間,濃厚的烏雲間撕開一道裂縫,凝結成一道道紫色天雷,如流星般向邪祟襲去,電光交彙處降下無數業火,觸及煙雲,水火相斥,飛濺起滾燙的焰舌,生動而妖嬈,眼前景象竟如娑婆地獄一般。

邪祟被天雷擊中,迅速脫離龍身,隱遁下界。白龍負傷掙脫消失在洪水中,轉瞬已不見了蹤影。

烏雲散開,洪水退去,空中黑暗的範圍慢慢縮小。

皓宸仙君清晰地感到靈力在一點點散去,鮮血自他嘴角流出,他六識漸失,想張口說話,發現再也說不出來什麼,他眼中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邊傳來的哭喊聲越來越小……

景嵐眼見一道修長的光影漸漸消失在了天地之間,隻覺心窩像被瞬間掏空一般,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懼怕與恐懼。

天地間,再也不會有這個人的存在了……

她想大聲呼喊他的名字,破碎的心脈卻支撐不了,她仰頭望浮雲後的太陽,雙眼中已冇了光芒,漸漸地,身體冇了力氣,她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一念之差,一朝儘毀。

誅仙台上,少女臉色蒼白,眼眸幽暗冰冷,手腳四肢被捆仙鎖綁在了天刑柱上。昔日天界將軍,經過天道刑罰,此刻像個失了魂的鬼魅幽靈。

九重天本就高處不勝寒,此處曾打落過不少罪仙,空中瀰漫著清冷肅穆的殺氣,更是有股雪上加霜的涼意。

“你可知錯?”麵前的破軍星君問道,雖是審問,言語中卻充斥著同情與無奈。

“景嵐願承擔一切天罰罪責。”她氣弱如絲,嚥下喉嚨處翻湧的腥氣,繼續說道:“但身為仙界將軍,斬妖縛邪,所行無愧於心。”

九魂釘打入她的仙骨,錐心刺肉,散去她數百年的修為神力,身上的傷痕清晰可見,鮮血染紅了一襲白衣,渲染得赤紅而刺眼。

悶雷陰沉許久,忽地一聲炸響,她猛然抬起頭,心想倒不如被天雷劈死。然而,她知道元神是不生不滅,不增不減的。因果循環,輪迴不止。她欠下的,終歸要還。

“破軍星君速領法旨!”來人乃是司命帝君,掌管人間凡人命數,世間悲歡離合,功名利祿,都在他巧思安排的劇本裡,也就是世人所謂的天定命數。

“帝君有命,景嵐將軍假傳仙界法旨,偽造帝君手諭,致混沌赤玄玉丟失,天柱裂縫打開,三界妖魔四起。敕令削其仙籍,毀其仙骨。本應元神灰飛煙滅,但念其修行道心不易,昔日為仙界亦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故判罰下界人間曆劫贖罪,承受輪迴之苦。”

“臣,領旨。”破軍星君俯身作禮,小心翼翼地接過書簡。

司命帝君點了點頭,又道:“帝君有幾句話讓小仙私下交代景嵐,還請破軍星君暫且迴避。”

破軍點了點頭,帶走了守衛的天兵天將,誅仙台上,隻剩景嵐與司命。

眾人退去後,司命望了眼遍體鱗傷的景嵐,不禁歎了口氣:“此番下界凡間,務必尋回混沌赤玄玉,封印魔氣,或許帝君會網開一麵,許你重返仙道。”

她冷笑了一聲:“天道無情,何必要回。”

司命星君畢竟書寫過無數人間命運,自然知道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緩緩說道:“小仙曾聽皓宸仙君說過,將軍乃是一把寶劍,越打磨,劍鋒越利,戰神麾下無數將士,最倚重的便是將軍。”

景嵐抬眸望他,聲音顫抖地說道:“難道司命星君隻對凡人的命數瞭若指掌,竟不知他已隕滅了麼。”

“誅邪獻祭陣法是上古禁術,施法者以自身魂魄為器,以與敵人同歸天地為代價,凝聚靈力強行啟動天誅,乃是逆天而行。皓宸仙君不惜犧牲自己也要鎮壓蚩尤怨氣,是為了蒼生萬物。”司命不禁心生傷感,停頓片刻,他繼續說道:“數百年來,皓宸一直把將軍視為知己好友,即便他為三界身歸天地,將軍也應秉承他的意願好好活下去纔是。”

景嵐聽他說到皓宸身歸天地,隻覺此時身上所有的傷痛都不如心窩撕裂般的苦楚難受,狠狠咬了咬牙,她不能如此懦弱在人前落淚,丟了他的顏麵。

半響過後,她艱難地開了口:“那邪祟如今隱遁在何處?”

“邪祟被諸邪獻祭陣法重傷,麾下的妖魔鬼怪經過此次大戰也已散落各處,隻是,混沌赤玄玉被打落下界,魔氣並未被徹底封印,帝君感應到,邪祟如今藏匿於人間。隻是你這一去,從此便是凡人之軀,混沌赤玄玉乃天地至寶,將是各族必爭之物,此行定是困難重重,凶險非常。”

景嵐心中不解,問道:“既然知道混沌赤玄玉與邪祟都在人間,為何不直接派遣天將戰士們下界?”

司命無奈地搖了搖頭:“天上一劫,人間必有一劫。天界從來無法直接插手人間之事,就算身為帝君,也要遵循天道法則。”世人都以為神仙為所欲為,可即便是天帝,也有很多無可奈何之事。

“凡人本就無明,更有三毒八苦,那我豈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又冇有靈力法術傍身,如何能拿回混沌赤玄玉封印邪祟?”景嵐眼眸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先前身為仙界將軍,都冇能徹底將邪祟消滅,凡人隻有數十年壽數,簡直以卵擊石。

“邪祟此番藏匿人間,一是為吸食怨氣凝魂聚魄,二是興盛魔門擴充戰力。隻有讓戰爭不斷,纔會有源源不絕的血靈怨氣供其吸食壯大。為達目的,邪祟必定在人間掀起生靈塗炭。我可用命簿之力鎖住你一縷天魂,落入誅仙台後,隱約能記得前塵往事與仙界使命。隻是……”司命看了眼景嵐,默默低下頭,想說什麼卻難以說出口,欲言又止。

“隻是什麼?”景嵐不明所以,追問道。

“凡人都有三魂七魄,強行以神力鎖住天魂,會延遲下界的時辰,一個人,若是先天魂魄不全,陰陽顛倒平衡,恐將影響在人間的氣運。”

司命緩緩說道,牽一髮而動全身,景嵐的下一世究竟如何,他讓她自己選擇。

景嵐沉思半響,下定了決心,說道:“即便先天少了一縷魂,但心性仍在,待天魂歸體,我還是我。無妨,你動手吧。”

司命星君點了點頭,將命簿之力注入她眉心:“切記,神仙一旦落入人間,命格氣運就不再受我掌控,福禍自召,得失由人,莫要失了初心,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她隻覺一股暖流進入身體,可如今這幅身軀已承受不瞭如此純粹的靈力,昏沉地睡了過去。

恍恍惚惚間,她彷彿夢到從前……

“難道在你眼中,從來隻有這三界嗎?”他沉默不語,她已有答案。

夢中的男子一襲天藍色長衫,劍眉星目,他是仙界赫赫有名的修行翹楚,威名遠播的戰神,皓宸仙君。

而她,原是他庭院中的一瓣白蓮,被他灌養嗬護,日夜吸收天地精華修成仙體,這已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她生來聰慧勇敢,天賦異稟,經過他多年的悉心教導,憑一身靈力修為在眾仙中脫穎而出。

“你……皓宸,我……景嵐,我要永遠守護著你。”她記得幻化成人的那天,說出的第一句話。

隻是,她心中傾慕之人,早已身歸天地,心中從來隻有三界。

“不是守護我,而是守護蒼生。”他笑著說道,拂過她耳邊的碎髮。

他助她渡過天劫飛昇成仙,帝君親自冊封仙職,她喜出望外,手舞足蹈,開心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眾所周知,天界橫空出世了一位女將軍,斬妖邪,除魔氣。

數百年的歲月,她與他朝暮相處,並肩作戰,她喜自由,性情乖張不羈,天規戒律也奈何不了她,可在他麵前,她願意低頭,哪怕是聽他的訓斥教誨。

終於,他還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

“仙之所以為仙,自當斬斷七情六慾,心繫天下蒼生,你道心不穩,如何能與我一起守護三界眾生。”他從來清冷孤高。

“你錯了,我並非心悅你,隻是想成為你。”她一向固執倔強。

她將懵懂的心意強行壓製下去,戰場上,她成了仙界獨當一麵的景嵐將軍,逐漸與他分庭抗禮。仙界流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彼時,黃帝討伐蚩尤將其斬殺。然而,蚩尤身死後,殘餘的靈識並未消散,逐漸凝聚成一股狂怒邪祟之氣,吸食怨氣聚魂凝魄,於三界之中肆虐。

皓宸仙君心繫蒼生天下,不忍生靈塗炭,奉命鎮壓蚩尤怨氣,卻苦於無法將其永久封印,數年之間,仙界戰士們死傷無數。

而她,假傳法旨拿取了混沌赤玄玉,隻為救他於水火。

雲霧翻湧,景嵐被打入誅仙台,身軀承受著削肉刺骨之痛。

悠悠千年歲月,恍若須臾之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她想起封仙那一日,空中鳳凰飛鳥,彩虹流星架橋,遙遠得竟像是上輩子的事。

她默默閉上眼睛,讓一切歸於虛無……

此時,九重天的另一處,霞光滿天,空中不時飛過祥瑞仙獸,金碧輝煌的宮殿錯落有致。玉清宮坐落在最高處,莊嚴肅穆。

宮門外,司命星君正匆忙走過台階,準備向仙界之主覆命。

“帝君,景嵐將軍已落入誅仙台,臣以告知其務必在人間尋回混沌赤玄玉,封印蚩尤邪祟,將功補過。”

殿上之人金冠束髮,神情泰若,自帶幾分不怒自威,眼神穿透過司命星君,望向遠處,幽幽說道:“既然無法徹底封印邪祟,吾不能眼見戰神就此白白隕滅。天誅開啟時,吾以神力強行中斷了陣法,留住皓宸一縷元神,讓他在人間重塑仙身,委其以平定人間戰亂,驅除邪祟的重任。”

司命星君聞言,眉頭微微皺起,思索著他從天機命盤上推算出的命數結果。

帝君見他若有所思,問道:“你可是預見到了什麼?但說無妨。”

“景嵐仙身脫胎於一瓣白蓮,得皓宸仙君扶持,扶搖直上成為天界將軍,落入人間本是六親緣淺,天煞孤星的命格,須經曆一番愛恨情怨後才能飛昇成神格,臣方纔觀察星象,見北鬥天英星有所偏移,她在人間的運數可能有變。”

帝君沉默片刻,靜靜道:“可是與皓宸仙君牽扯糾纏?”

司命抬眼忘了眼殿上之人,知道帝君未將皓宸元神之事告之景嵐,是為了穩固道心,但他方纔推衍後,心中總是隱隱不安:“此番下界,確是與皓宸轉世命數息息相關,但因果相續,自有機緣,臣方纔見星辰變幻,景嵐的劫數中竟多了一人,此人命格並非凡人,不在臣的命簿之內。”

帝君聞言疑惑不解,此前從未聽過景嵐身邊有這麼一號人物,問道:“你的意思是她此番曆劫會失敗?”

司命心中默默推算出各種可能,緩緩開了口:“非也,隻是命運出現了變數,一切……隻能看景嵐的造化與選擇了。”

是夜,司命星君走出玉清宮,抬頭望著滿天星辰,刹那間,鬥轉星移便已是另一番變幻,心中默唸道:“此去人間,要麼飛昇上神,要麼有去無回。紅塵萬丈,望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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