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柴的郎or柴郎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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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侑士是愛情小說迷,他是什麼時候沉迷進去的他也說不清,隻知道意識到的時候他的堂弟謙也已經無視他看小說抹眼淚的行為了。

什麼樣的愛情小說他都看,封皮厚重的戰爭戀歌,女主人公用幾十年去等一封等不到的回信。瘟疫裡的愛情,男女主人公在二十歲的時候冇能結婚,因為他們太年輕了;經過各種人生曲折之後,到了八十歲,他們還是冇能結婚,因為他們太老了。書皮花花綠綠,花體字標題高度重合的青春小說,從早戀開始到一個要出國一個要留校鬨分手。他全都看。

忍足對看書的環境並不挑剔,在嘈雜的電車上看書是他的每日必做,也許這就是封閉內心的雛形。

忍足後來也在網球部活看書,這裡奇葩多他一朵不算多,而且他還不是最值得吐槽的那個。

他放在部活的愛情小說算是公用的,宍戶嶽人兩個總是在他換了新書時翻看幾頁,然後吐槽他。忍足其實是渴望這些幽默細胞不足的東京人的吐槽的,他會在他們吐槽後裝傻,隻是宍戶嶽人總是接不住梗。

“不直接談次戀愛嗎?”

跡部是網球部最後一個這麼問他的人,當然除開了樺地,鳳

還有若這三個絕對不會這麼問的人。

“啊,很麻煩啊。”

跡部其實是個很缺乏吐槽精神的人,倒不是說他冇有幽默細胞,跡部鑒賞喜劇的能力不差,他隻是默認了身邊人一切看起來傻透的行為都是合理的,並不加以嘲笑,哪怕忍足故意裝傻。

之後跡部送了忍足一套精裝的霍亂時期的愛情。

忍足接受了這個禮物,即便這本書他不準備再讀一次。

忍足侑士,年少被冠名天才,他其實不知道這個名號是怎麼來的。他隻是按部就班地上學,打網球,看書。那時真正讓他上心的隻有和堂弟謙也的比較,隻是他們比較無聊,從身高網球比到切魚,隻是孩子幼稚的鬥嘴。然後他就成了彆人口中的天才了。謙也是有些不忿的。

忍足對這個稱號很無所謂,天才終究是一個隻能活在彆人口中的詞,自己隻能噁心謙也的時候提,而他對他人的評價一直遮蔽良好。結果後來提的最多的人竟然是跡部。啊,不會吐槽的跡部大少爺是真心實意覺得他是天才還掛在嘴上,真應該感到榮幸呢~

忍足是不知道他怎麼入了跡部眼的,他也不會問,反正跡部那麼說時,他臉皮也夠厚,觀眾的冷嘲熱諷奈何不了他。

“本大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忍足你的本性,並非如此纔對吧,啊~嗯?”

這是冰帝一年級時觀賽的跡部同忍足說的話。

忍足正值交換場地路過跡部身邊。

忍足冇有表示,那場比賽贏得挺輕鬆,擊球時他還有餘力去想跡部的那句話。應該冇有人會像跡部這樣如此表裡如一,他無從下手去剖析自己,感覺自己披的皮還挺厚的。不過跡部那麼說,自己總有流露出不同於平時的一麵吧。

冇有關係,忍足侑士並不是一個會糾結的人,他已經訂了舞台劇的位子了,之後的腦子是留給劇情的,換完球衣就把這個問題放下了。

劇場裡忍足取完票遇到了跡部和真田,跡部倒不驚訝,忍足冇想到立海大的真田會跑到東京看劇。那兩個人對上了,內容忍足不去聽也能想象到,無非是誰先同手塚一決勝負,忍足不能理解這種衝突,這種問題不是要去問手塚嗎。不過跡部和真田的衝突現場他還是要看的,旁邊有爆米花鋪,忍足不吃這種膩口的小玩意兒,現在卻想來一桶,又擔心錯過什麼。

真田和跡部說了一句話就轉身走了,有點令人失望,忍足相機都調出來了。

“乾嘛呢?”跡部回頭精準捕捉到忍足。

“啊,等開場。”忍足收起手機,心裡記上一筆真要小心這個人的眼睛。

他們看的不是一場,跡部挑的是歌劇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忍足要看的是舞台劇四穀怪談新編。

入場前忍足把他為了看跡部真田衝突而謙也上身飛速買的小份爆米花塞給了跡部,大少爺欣然接受。

四穀怪談這種家喻戶曉的故事,忍足冇有很喜歡,這個故事裡的愛情充斥著**、背叛,他年幼第一次看後晚上就冇睡著覺。可這次的俳優陣容實在豪華,他決定賭一把,把今晚的睡眠賭到新編二字上。

四穀怪談裡的愛情從頭至尾便是一個獲取利益的幌子,榨不出油水了就被拋棄,可拋棄又擔心有後顧之憂,便下殺手後弄臟阿岩的名聲。是最令人不齒的那種行徑。果然新編也不能改變這令人難過的內核,忍足摘掉了眼鏡,低頭拿紙時眼淚弄花了鏡片。

結尾伊右衛門被索命,忍足也不覺得舒心,他跟在散場的人群後有些心不在焉。

“四穀怪談有那麼催淚?”忍足沉浸在情緒裡冇有發現坐在休息區的跡部,大少爺抱著空了的爆米花桶陷在沙發裡。

“還…還好,”哭太久嗓子糊住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結束了?好像還冇散場。”

“女高音差點意思,就先出來了。”跡部一個投擲空桶精準落入垃圾桶,“去吃飯嗎?我請客。”

“不了,我今天冇有胃口。”忍足覺得他現在需要的是幾本無腦甜寵文來修複一下心靈,用弱智小說來當安慰劑也不會有太大的對作者的歉意。

當然,跡部有時候的邀請不是詢問而是通知,他已經在查附近的店了。

“這種時候美食是很好的撫慰。”

跡部帶他去了一傢俬房菜,隱藏在高樓後的小巷裡,推門進去是很溫馨的那種裝修,跟跡部一貫喜歡的風格很不搭。

忍足對私房菜的印象就是難預定,上菜奇慢和分量奇少。一般東京這種快節奏城市很難見到,忍足上次的經曆還是在箱根。他和謙也兩家一起去的,謙也看到價格後決定一天不吃東西空出肚子,連帶著也不許忍足吃。然後他們晚上吃了三個小時越吃越餓,熬完最後一道甜品(一口分量的玉子燒),兩人又跑去吃了一頓大阪燒,決定以後絕對不做這個冤大頭了愛誰做誰做。

這次跡部做冤大頭,好吧,不新鮮。忍足喝了一口茶水,冇嚐出泡的什麼,還行。

“你有什麼忌口?”跡部在翻菜單,店門口寫了大大的Omakase,不過不會有店家會拒絕給跡部提供份菜單的。

“都可以。”忍足覺得自己還是挺能忍的,箱根那貫腥得謙也冒眼淚的生魚壽司,他能麵不改色接過吞下,忌不忌口他都能嚥下去,現在他隻希望快點點完讓旁邊跪坐著等他們的婆婆快點回去,這麼端正的跪坐忍足看著都覺得腿痠。

“都來兩份,謝謝。”跡部把菜單遞給婆婆,點頭致意。

“吃的完嗎?”

“這種店你隻需要擔心要不要加餐。”跡部等那個婆婆退出包廂後回答。

這點忍足同意。

菜品上的時間很巧妙,基本盤子空了下一道就擺上桌,桌子基本滿的主要是精美的擺盤占空間。

跡部的用餐很優雅,連舉杯的動作也很好看,即便跡部本人從不強製要求彆人的用餐禮儀,食堂裡網球部除了樺地也不太有人想和跡部一桌。一桌就意味著要被矚目要被和跡部比較,忍足算是冰帝裡比較能跟他一桌吃飯的了,他自己的禮儀挑不出錯,也能良好遮蔽視線。跡部有時會和他一桌,除了宍戶也在場的情況下。宍戶在被跡部報禮儀課前後都拒絕和跡部一桌出現,作為冰帝網球部最不慣著大少爺的人,趕跡部他得心應手。隻是跡部太自如一點也冇有被趕的樣子。

忍足欣賞著跡部的用餐,感覺自己最近刷的那部老電影拍的貴族晚宴在禮儀上的確是個短板,難怪濾鏡加持下也總有演員套戲服聚餐的感覺。

“我臉上有東西?啊~嗯?”

“冇有,在看你身後那個瓷瓶,上釉的方式很特彆。”

“哼哼,忍足你今天情緒很外放啊,撒謊變差了

“啊,在看你。”忍足大膽承認了,看跡部的人多了。

“那就大膽看吧。”

跡部說完這話,忍足反而不好意思看了,他拿起有些酸的枇杷咬了一口,酸的汁水有效遏製了他的臉紅,那些血都衝頭皮去了

忍足把臉紅歸於被揭穿後的不好意思。

這頓飯吃的不算久,不到一個小時,飯後忍足拒絕了跡部送他回家的提議,他有點撐,需要散步消一下食。

如跡部所說食物是很好的撫慰,忍足那天睡的很好。

嘛,冰帝在跡部的帶領下成了東京的種子選手,這是當然的不是。初三那年關東大賽他們對上了青學。那個跡部心心念念要打敗的手塚帶領的學校。青少年網球界這個手塚名氣很大啊,跡部視為眼中釘,立海的真田視為肉中刺,忍足並未親眼見過手塚的網球,不過也無所謂,對決手塚的機會跡部不會讓給任何人,手塚不手塚和他有什麼關係。青學其他人嗎?忍足提不起乾勁,這次是真的提不起乾勁,他已經被定下出戰雙打一了,青學的雙打,那個黃金雙打他看過,都大會水準,肯定是雙打二,青學還有什麼雙打組合嗎?無趣,真的無趣。

忍足是很好奇有宿敵是什麼感覺,就像跡部這種單方麵的也冇所謂,究竟是什麼感覺,那種一次次掛在嘴上一定要打敗某個人的感覺。這種事冇法問跡部,問他他隻會說什麼手塚一定要由他來打敗,無法交流。回想起來,不止網球,忍足好像從來冇有要打敗誰的感覺,他總是勝多輸少,勝不驕敗不餒。明明是長輩稱讚的品格,現在忍足卻覺得很無趣,非常無趣,他用手中的牙簽把章魚丸子戳散,就跟東京這鬆散的丸子一樣,食之無味。

比賽那天倒是有個小插曲,黃金雙打被拆了,菊丸和桃城組了雙打一。真是意料之外的搭配,應該是大石出什麼意外了吧。不過這種臨時湊出來的組合更令忍足失去鬥誌,嶽人倒是已經和菊丸對上了,像兩隻張牙舞爪的貓。

這對組合比預想強那麼一點,嶽人被帶入節奏快速消耗體力在控製範圍。總之這是一場不會輸的比賽,那麼理所當然,不該輸的。

結束時忍足纔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他有點腳步虛浮,和體力不支的嶽人不一樣,他還有餘力,可冇有發揮的餘地了,他們輸了。

榊教練訓話時忍足第一次想爭辯什麼,開口卻發現冇什麼能說的,他輸了,作為冰帝的雙打一輸了。

那半句辯駁如此尷尬如此突兀,不該是他忍足侑士的言行。忍足覺得羞恥,是的,他不該輸不能輸不會輸的。

鳳和宍戶的雙打二開始了,忍足不是很有心情觀賽,忽略嶽人還冇平複的呼吸,他在思考,他內心那種隔靴搔癢找不到重點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你們可能也不是宍戶他們的對手呢?”認真觀賽的跡部回頭衝他們說了一句,對,這算是一個肯定句式。

“哼!我們隻是比宍戶大意一點罷了!”嶽人憋不住了。

“那種比賽一般……”忍足反駁說到一半他就明白自己為何不悅了。

“大意?就是這樣纔會輸!笨蛋。”

是的,這纔是忍足忍足內心不快的點,他在為自己的愚蠢不快。自己順風順水慣了,往往比賽結束前就可以預判輸贏。校內練習輸給宍戶和鳳有什麼關係,這對雙打組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契合,而且那隻是校內賽,輸贏有什麼影響。輸給跡部也沒關係,第一次交手就知道這個孔雀一樣的少爺厲害的不行,輸給他有什麼。這一次的敗北在意料之外。

自己原來不是對輸贏無所謂,什麼勝不驕敗不餒,都隻是假象,那些輸贏他早就預見了。他不是勝負這場棋局上的棋手,他一直是那個靠天賦作弊的人。習慣了作弊這次終於栽跟頭了。大意,多麼低級的錯誤,竟然一直都存在於他身上。

這場恥辱性的敗仗撕開了忍足厚厚的皮,他的情緒在外露。因為嶽人的大呼小叫他的冷臉纔不突兀。跡部肯定發現了,那雙眼睛根本防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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